我心难安,更甚于不安,所以最终选择了从祈安阶向上而行,而仪仗队簇拥着太后从大道而上。
依传闻所言,一共九百九十九步阶梯,三步一叩九步一拜,步步所求皆愿许清涟平安。
青时与我一同登山,她所求与我一样,她是祈求抚松归来。
我心里堆着太多事,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只能祈求一个心安,但越是求,越是难安,我猜佛祖也庇佑不了我。
膝盖很快就被磨破皮,里衣擦着伤口很疼,青时劝我别再跪了,我看着只余下百十来步的阶梯咬着牙摇摇头,又拜了下去。
九百九十九步,一步都不能少。
我们抵达山顶时已经是下午了,有小僧在阶梯尽头等我们,我们一到就有宫娥上来扶我去备好的寮房更衣。
青时伺候我沐浴时看到我膝盖上已经青紫一片,连忙叫宫娥拿了药膏来给我敷上,嘴里还在不停地责怪我:“出宫时陛下千叮咛万嘱咐奴下要看护好娘娘,莫让娘娘伤到了,这才来第一天娘娘就弄了一身伤,若是陛下知道了可得罚奴下了。”
我安慰她说:“你担心什么,离回宫还得好一段时间呢,这点小伤到那时肯定早好了,你不必理他,本宫替你担着。”
青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又正色道:“娘娘心善,可得提防着点,别叫有心之人利用了,人心隔肚皮,后宫之中的厮杀那是不见血的,娘娘若再出什么事,我可没脸面去见桑榆。”
她突然止住话语,显得格外紧张,看了我一眼,见我没什么反应收拾了药膏道了一句“水有些凉了,奴下再去给娘娘打点热水来”就退出去了。
青时很明白,往往我沉默的时候是最不正常的时候,每到这时她都会悄悄退离给我一个相对自由的空间。
桑榆和阿年的死让我看清了很多事,在宫中,就算是你不去招惹是非,是非也会来招惹你,躲都躲不掉,既然躲不掉那就迎上去吧,将那片漆黑的天撕裂,让阳光照射下来,还给那些枉死的人一个清清白白的人间。
天色将晚,冬日的夜来得早,不过酉时三刻,太阳的余晖已经照进房里了,隔着轻纱映了一屋子的暖光,照得屋里亮堂堂的。
但很快屋里的光辉就黯下去了,屋子里没有燃灯,青时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浴桶的水渐凉,风吹进来泛起一阵寒意,我对外唤了几声才有一个宫娥垂着头走进来燃了纱灯:“娘娘可是要穿衣了?”
我点点头,问她:“青时到哪里去了,不就是打桶水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她一边给我穿衣一边答道:“回娘娘的话,青姑姑说酉时到了,想来娘娘也该用晚膳了,青姑姑怕您吃不惯这里的饭菜,便亲自去厨房做饭去了。”
难为青时了,在皇宫之中只有她是真心待我好,但她终归是要嫁人的,哪能侍候我一辈子,我自己困在这深宫里了,可不能把她也困住。
我瞧着这小宫娥不错,做事仔细,模样也生得乖巧,甚得我心,就随口问了她的名字,唤作新眉。
名字耳生得很,想来是太后身边的人,自我被贬为昭仪后舒窈苑的宫人就被撤了大半,这次出行我也只带了青时一人,这小宫娥应是太后遣来服侍我的,待稍晚些我去同太后说说将新眉赐给我,等青时走后我也有个说话的人。
不多时青时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盅粥,刚进门浓郁的香气就飘了过来,我肚子也配合地叫了一声。
“做饭这等小事交给他们就好了,何须你亲自动手。”我嗔怪道,又问道,“你做的什么,闻起来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