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暖意暖进骨子里,暖洋洋的阳光铺在地上,院子里依旧荒芜,连朵野花都不想在这里开放,倒是墙外一阵阵幽香袭来,不知是什么花。院子里的墙角还有几只雀鸟在半人深的草丛里筑窝,春天到了,鸟鸣声愈发欢快起来,池鱼玩心甚重,常常拨开草丛看那些雏鸟,高兴得手舞足蹈。
“姨娘,姨娘,你看,好多小鸟。”
她手里捧着一只羽翼未丰的雀鸟欢快地跑到我面前,我放下手中的针线将她拉进怀里:“池鱼乖,快把它放回去,一会儿它娘亲觅食回来发现它不见了会着急的。”
池鱼依偎在我怀里,若有所思地点头:“那我阿娘呢?她怎么不来找我啊?”
我又变得怅然起来,拍拍她的头告诉她:“你阿娘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暂时回不来了,姨娘陪着你好不好?”
“好。”
我看着她在院中活蹦乱跳的身影,好像一下子回到了我小时候,池鱼的眉眼和阿年生得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活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池鱼又长了一岁了,原来的衣服有些穿不下了,我将旧衣翻找出来裁剪好制成小孩的衣物,今天天气很好,虽风还有些凉意,但胜在有太阳,可以将被褥翻出来晒晒,盖了一个冬天了,冷宫临河,湿气重,再放下去怕是得发霉了。
我嘱咐池鱼不要乱跑,站起身来准备去抱被褥,大概是坐久了,陡然站起来时眼前有些发黑,脑袋也开始晕眩。
也不知我这几日是怎么了,胃口越来越差,吃什么东西都没味,胃里也是翻江倒海般的难受,想要呕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说来也奇怪,明明吃得越来越少,但腰围却是一天天大了起来,原先穿着还有些大的衣服现在竟也穿不上了。
我撑着桌子稳了稳身子,刚将被褥从屋里抱出来,几个宫娥就提着食盒进来了,一边走一边还在说笑。
放在从前,没有人会在我面前这么嚣张,哪怕是我被贬为昭仪后也不敢有人如此放肆,冷宫不愧是冷宫,冷的是人心啊。
“听闻红绯宫那位有喜了,今早刘太医入宫去诊断去了,说是已有两月了,云芳宫怕是又有的闹了。”一名绿衣宫娥对着身边的同样衣着的宫娥笑道。
另一名宫娥也笑了:“那可不是,自冷宫那位失宠以来,云妃那是独占圣宠,皇后可是嫉妒得要命,这孩子能不能生得下来还有待考量呢。只是苦了你我姐妹二人,那两宫现下陛下赏了好多金银珠宝,宫人们都能分上一两颗珍珠,唯独我们还得来这晦气的地方伺候一个失宠的后妃。”
“就是,历朝历代只要是进了冷宫的哪个不是任由她自生自灭,偏偏到了这儿还得一日三餐由专人专送。”
这些声音在她们踏进院子里时蓦然止住,两道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我,兴许她们也没料到我今日兴致这么好肯出来走动吧。
“用饭了。”
她们将食盒放在石桌上,连礼都没行,语气里更是带着几分散漫与蔑视。
我拿起棍子对着被褥用力一击,霎时灰尘飞扬,扑了她们一脸,呛得她们直咳嗽,我又连拍了几下,将棍子扔在她们脚下,拍了拍手:“哪儿来的不长眼的疯狗在这里乱吠,你家主子没将你们栓牢吗?”
她们是不敢反驳的,就算我现在身居冷宫,但封号还在那儿摆着,她们还没那么大的胆子敢以下犯上,有气不能发,只能生生咽下,忿忿地瞪了我一眼转身就走了,好像在这里多待一刻就是侮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