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涟已经半月未去上朝了,他整日都陪我待在洛府里抚琴,我闭了门谁也不见,他就在院子里的矮桌旁坐着,一步也不离开。
萧景荣来了很多次都被他挡回,羽林军在门外驻守着,里三层外三层,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原本空旷的洛府此时竟变得狭小起来,我终究是逃不过,从一个樊笼又到了另一个樊笼。
我的心已经铸成一个笼子,是我自己把自己困进去了。
我听到池鱼的哭喊声,从高高的院墙外传进来,一声高过一声,揪得人心生疼。
有人在外面叫喊,说要是许清涟再不放我出去,他们就立即将池鱼扑杀在洛府门口。
论狠,无人能出萧景荣其右。我知他不是在玩笑,他是真的做得出来,阿年已经死了,她将池鱼和故渊托付于我,故渊已被他扣押生死未卜,若我再害得池鱼为我殒命我该如何去见阿年。
看吧,没人能放过我。
我终于打开了那扇久闭的门,许清涟听到响动,琴音戛然而止,他拂袖收了琴疾步迎上来,平静地看着我:“你真的要回去吗?”
见我不说话,他又急忙补了一句:“你要是不想回去,我大可以带你走,离开长安,你想去哪儿都可以,去找江无尘……也未尝不可。”
“算了吧。”我抬眸而笑,落落一拂袖,将不知从何处飘落到我袖口上的一片桃瓣抖落,“那本该是我最后的归宿。”
他凝望着我,眼中失望之色流露无疑。
我沉默片刻,语声微哑:“你也回去罢,叶梧秋……她毕竟是你的妻,你落魄时是她冒险救你,当日在朝堂之上亦是你亲自向萧景荣求娶她,大婚之日也是你亲口允诺她终身的,你万不可负了她一番心意。”
许清涟低低开口,语意落寞:“既是你劝我,那我便回去罢,只是鸢歌,你要记着,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你都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一转头如释重负,却又心如刀绞。
我又想起了昨夜那个梦,我梦见宫倾那日刘嬷嬷倒在我面前时漫天的血色,她的血洒在我脸上,还是温热的,她倒下后还是睁着眼睛看着我,眼睛里流露出巨大的不甘。我也梦见了柳如初被强灌进鸩酒时的样子,白绫勒住她细长白皙的脖子,勒得她眼珠子都突出来了,目眦欲裂流出两行血泪,那条白绫还在不停地缩紧,再缩紧,我就站在她面前,我想要逃,怎么也逃不掉。
她恶狠狠地看着我,脸上挂着诡异的笑,笑着笑着嘴里也流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