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花留夏按时到花盛的书房报到了。
花留夏问着书房门口的小厮,“我父亲回来了没有?”
小厮恭敬道,“回大小姐,老爷刚刚下朝回了府,正——”
门开了,花盛站在门口,小厮一下子噤了声。
花盛睨了花留夏一眼,语气平平,“进来。”
花留夏很是听话地走进去。
花盛指着一张小案几,对她道,“这些书都是醒世名言,对你大有裨益,你就抄书吧,什么时候懂得了这些书的道理,就不必继续抄了。”
七八本书垒得很高,这加在一起的厚度比当初在端王府抄的《劝学》还要厚。
花留夏走过去,一本本翻看书名。
《女则》、《女训》、《女诫》、《女论语》、《女范捷录》......
另一边,花盛已到书案前,自顾处理公务。
花留夏一手支着头,另一手转动毛笔,心想花盛为了管教她还真是煞费苦心了,这张案几她记得书房里原本是没有的,想是为了她特意添的,而且花盛往常下了早朝应该在尚书省处理公务,此刻也回来了,为的便是亲自看着她吧?
花盛一抬头便看到她发怔的模样,冷声道,“发什么愣?”
张弛有度是花留夏的处事之道,之前一直在花盛面前扮柔弱状,那是形势所需,而今发生了好些事儿,她的形象怕在花盛心里也好不了了,想及此她没有遮拦的意思,将一本《女诫》飞快地翻完,坦诚地说道,“这些书列了一堆条条框框,全部都是教一个女子怎样做好一个贤内助,可为何女子就不能像男子一样天高海阔,学自己想学的东西?”
花盛眉心一皱,说道,“你难道还要上天不成?”
花留夏哑然。
她并不想上天,只是想活得肆意些。
当然,这些话她并不指望花盛能理解,她只是先在他心里铺垫一下,万一将来她做了什么不为世俗所容的事情,他也好接受一些。
花留夏抄着抄着便走神了。
脑中不自觉的地浮现那个白色身影,想到他的那句“做本王的王妃吧”,她不禁嘴角荡开一丝浅笑。
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声音可真是悦耳。
虽然没有答应他,但她大概永远也忘不了他说这句话时候的声音。
想到这里,花留夏也没了抄书的心思,她瞟了花盛一眼,见他仍然专注于公务,她放下心来,抽出一张纸,提笔描着萧子枫的轮廓。
只可惜,她的画技一般,怎么也画不出他的风采来。
两个时辰过去,花盛从书案前起身,踱步到花留夏的小案几处,看她一副认真抄写的模样,眉心的川纹缓了几分,说道,“给我看看。”
花留夏恭敬地将抄好的纸张递过去。
花盛翻了翻,眉毛又皱了起来,“一个上午就抄了两页?”,两页纸最多只有一百多字。
花留夏一本正经地点头,说道,“女儿在细细品味每句话中的道理,因此抄写地不快。”
这哪是“不快”,分明就是蜗牛般的速度,花盛语带不悦,几乎是鼻孔里发出的声音,“那你倒说说,你悟出了什么道理?”
花留夏道,“《女诫》提到,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是为卑弱下人也。”
花盛见她记住了几句话,心里有几分欣慰,他点了点头。
花留夏继续道,“这些话恕女儿不能苟同,俗语有云,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女子若以卑弱为德,岂不是摆明了让人欺负?”
花盛凝着她,问道,“那你以为,该当如何?”
花留夏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不好的脸色,继续道,“女儿认为,人人生而平等,男女也是一样,男子执掌外庭,女子操持家务,分工不同罢了,女子何需要谦卑谨小慎微至此?”
花盛没有发作,而是问道,“按你所说,女子应该和男子平起平坐?”
花留夏点头。
花盛又问,“那我问你,若是一女子被夫家休弃,你认为对男子对女子各有什么影响?”
花留夏想了想,答道,“男子再娶容易,女子却有可能再也嫁不出去了。”
花盛冷哼,“你还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