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红药的娘亲走后就留她一人在山中的茅草屋里孤独的过活。
红药的娘亲在咽气前紧紧抓住她纤细白嫩的手腕,“红儿,娘要走了,你要好好活着,别像娘一样活得这般痛苦,娘这有东西给你。”
红药的娘扯下脖子上的雪白玉佩,交于深红手中,“红儿啊,这玉佩你好生保存,将来是信物也是救命符。”
“娘?”
“咳,咳,要是以后遇到困难你就带着它去找张昭清大将军,他自会明白的。”
“红儿啊,娘走后就葬在山中的那片花田里面吧,那儿美。”
红药娘亲紧抓住她的手垂了下去,落在床沿,若片片落叶归入土。
“娘!!!”
红药的娘亲在她的哭喊哀嚎中永远闭上了双眼,离开了红药。
红药亲手葬了阿娘,在泥土上撒了许多艳红鲜花,手随意一抹,脸上留下几道泥印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如水中投入了小石子,泛起层层圈圈涟漪,旁边小黄雀歪着小脑袋看着她。
红药在阿娘的坟前鞠了躬,“阿娘,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好好活着,别担心。”
红药家住山中,与世隔绝,平时住食都是自给自足,倒也不会有什么困难。红药生性洒脱,娘亲走后与大山为伴,倒也是过得欢乐。
红药有一宠名唤阿黄,乃是一小黄雀,别看人家是小黄雀,却是个有道行妖怪,常常带着红药上山入水,两人好不欢脱。
常在山中走,不知年几何。
阿黄没入山前在人间生活过些时日,看得人间冷暖,知得入世之道,闲暇之时也会“叽叽喳喳”讲给红药听,增加玩乐。
好在红药对人间没有太多向往,虽然爱听,也不太爱深究其中之理。
这点恰得阿黄喜欢。
初阿黄怕讲多人间趣事,引红药对人间过多向往,尔后走其阿娘之路,为爱情放弃一生,痛苦一生。
它情愿红药一生无忧活在深山中,可惜阿黄千算万算,命运的安排,终躲不掉,逃不开。
阳光明媚,红药左抓朦胧的阿黄,右手拄着一根山野边随手捡来的粗木,急匆匆的往大山深处走去。
“红儿,你做什么?”阿黄一声尖叫,扭动身子,急欲摆脱红药的束缚。
“黄,昨日那个臭兔子精抢了我辛苦采来的野灵芝,还摆了我一道,把我的蘑菇也摸走了!你要帮我!”
“你要去报仇?”阿黄诧异,“要我去啄死他吗?”
“等会再去啄他,我昨天看见有处隐秘的地方有另一株上好的野灵芝,可惜天黑得早,我寻思今日去采回来熬个鲜汤,喝了好去打那个臭兔子精。”
阿黄舔舔嘴,这野灵芝汤可是好久没喝了,之前就红儿娘亲炖煮过一次,唯一一次,鲜得舌头都想给吞了,想来那个中滋味至今仍是忘不掉的。
“在哪儿呢?怎么还未到地儿?”阿黄看这天儿热的,走了半晌还未走到,太阳晒得他有些昏沉。
“应该在这附近的。”红药努力搜寻与记忆中相符的地方。
远处某灌木丛中有双红色眼睛窥视这一切。
“呵呵呵。”
山林某处传来诡异的笑声,缥缈虚无却深深撞入红药心中,鬼魅寒颤。
红药被忽如其来的声响吓得的心漏了小半拍,手指在无意识下微微颤抖,她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很安静,静得可怕,诡异的安静,没有风声,没有虫鸣声,水流声,鸟叫声,世界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红药摇了摇阿黄,“黄,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啊!”
“你不觉得很安静吗?”
“一直都是这样的啊,等等!谁在那里!滚出来!”阿黄忽然爆起,往前方极速飞去。
“诶,等等我呀。”红药只能小步跟上阿黄。
转眼阿黄便不见踪影。
“黄,你在哪里?阿黄!”红药忽然对眼前这片山林很陌生,感觉周围物体都在极速旋绕,无论如何走都是在原地转圈圈。
“呵呵呵。”
“是谁?!是谁在恶作剧?”红药警惕环视周围。
无人应答。
红药在山林里打转,越走越深,山林的气息在平日里充满清新,今日却是诡异而危险。
“独眼,我闻了人类的味儿!”深处传来某个声音。
“哪里?我怎么闻不到。”另一个低沉的声音。
“嘿嘿嘿,我好像也闻见了,人类真是香呀。”有一个声音响起。
“是呀是呀,好久没有见过人类了,都快忘记他们长什么样子了。”第一个说话的声音又响起。
“人类的心好吃,香!”低沉的声音。
红药暗地里深吸一口气,给予大脑足够的氧气,放轻呼吸声,猫着腰悄悄躲入花丛中,试图以花香掩盖自身的味道。
“嗯?怎么人类的气息变淡了?”
“难道走掉了?”
“不可能,这片迷雾林还不曾有人类能走出去过。”
“嘿嘿嘿,那一定还是躲着某处了。”
“捉迷藏我最喜欢了,哈哈哈。”
周围再次陷入安静。
“哈哈哈,抓到你了,人类!”
猫藏在花丛中的红药被人一手提了起来。
“独眼,你轻点,可别吓坏了人类。”一只类似猫科动物的头上长了一个角的妖怪说道。
“是啊是啊,这个人类可真好看,细皮嫩肉的。”另一个牛头人身的妖怪也来附和。
“大牛,你的口水给擦擦。”长角妖怪说。
“我没有流口水,天啊,人类好香啊。”牛头妖怪凑近深红深深吸一口气。
“放开我,放开我!”红药被提起来,四肢在空中来回挥动,沾一身的花草在剧烈挥动下抖落一地。
“吃吃吃。”抓着红药的独眼妖怪激动挥舞双手,红药在他手里被摇来晃去,已是晕眩。
“诶诶欸,冷静一点,快看看人类被你晃晕了。”独角猫妖急忙制止独眼妖怪。
“哦哦哦。喂!人类,你没事吧?”独眼妖怪大手小心翼翼抓着红药凑到眼前细看。“人类真是脆弱呀。”
独眼的气息呼在红药脸上,有一股股淡淡的青草味儿。
“行了行了,可别凑那么近,人类很胆小的。”牛头妖怪说。
“放开我!”红药在独眼妖怪大手里挣扎。
红药越挣扎,独眼妖怪只能抓得更用力。
“诶,独眼注意你的力度,你看看人类变成煮熟的虾了。”独角猫妖一旁提醒。
红药因为缺氧,脸儿憋得通红,确实像只煮熟的大虾。
“哦哦哦。是她一直挣扎。”独眼妖怪低头自责。
获得解救的红药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好凶险,差一点便要人世隔绝。
“你们这群小妖抓我做什么!”红药脸上的红潮还未褪去,便摆出凶狠气势,叉起腰骂起三个妖怪来。
“额,吃。。。吃了你。”独眼妖怪愣住,这个人类好凶。
“对对对,吃了你。”牛头妖怪附和。
“人类好吃。”独角猫妖点头。
“你们想吃我?我没有肉的,你们看看我多瘦啊。”红药说着还撸起袖子,给三妖怪们看看她纤细雪白的手臂。
“嗯,瘦,没有肉的。”独眼妖怪同意红药的说法。
“对啊对啊,你们看看没有肥肉的,又瘦又柴,一点也不好吃还塞牙缝。”红药的眼儿啊滴溜溜乱转,小脑袋里鬼话连篇,嘴上开始胡说八道。
“不担心,我最喜欢食瘦的,人类的肉很香甜的,魂魄更是美味,许久不见人类了,早已是不记得个中滋味。”独角猫妖眼里有一丝狡黠。
红药微微愣了,她以为三妖怪都是很单蠢愚笨的,很好欺骗的,原来独角猫妖才是他们三的主导,只是平时他锋芒不露,和其他两妖怪一起装傻打诨,关键时刻可是一点也不糊涂。
独角猫妖对着红药忽然咧开血红大嘴,露出深深白牙,皮笑肉不笑。
红药被他诡异的笑惹得心里毛毛的。
“谁在那里!”独角猫妖忽然拔高声音,一个眼神递过去示意牛头妖怪。
牛头妖怪乖乖领命,忽然爆起,力量在瞬间爆发,迅速而凶狠,身体不似初见那般愚笨,矫捷敏锐,往某处丛中扎去。
红药屏息看着这一切,心里明白眼前三妖怪不似他们表面那般愚笨,那只是他们戴的面具,三妖怪各有特长,要打败他们必须逐一击破,让他们内讧才是明智之举。
一阵窸窸窣窣。牛头妖怪威风凛凛,手上提着一只红眼兔妖。
兔妖蹬腿挣扎。
“报,发现此兔妖鬼鬼祟祟。”牛头妖怪提着兔妖来到独角猫妖眼前。
“死兔妖!”红药使劲勾长脚去踢红眼兔妖。
“哼,臭人类!”红眼兔妖被人提着长耳朵,身子随着节奏晃来晃去。
奈何红药腿短挨不到红眼兔妖一下。
“你是何妖,为何在此鬼鬼祟祟?”独角猫妖问。
“饶命,我乃山中一小妖,途经宝地,实属无意听你们讲话。”
“谁可证明你是有意还是无意?可能你是一直躲藏于此处偷听我们谈话。”独角猫妖勾起嘴角,神情阴险,睨视红眼兔妖。
“就是就是,你这死兔妖,一定是你鬼鬼祟祟躲在此偷听。”红药趁机落井下石,“它一定是想和你们一起分一杯羹。”
“那不行,不行。”独眼妖怪摇头不同意。
“你看看我又瘦又柴,本来就不够你们塞牙缝的,他居然还有胆量想和你们一起分食。”红药在一旁凉凉的煽风点火。
“对,大胆!要先吃了这只兔子精。”独眼妖怪舔舔嘴角,口水快留下来了。
“臭人类!死人类!阴险!”红眼兔妖气得跳脚,这回真是水洗也不清了。
红药一副我便是如此阴险,你奈何的表情。
原本红眼兔妖只是抢了红药采的老灵芝,后偶遇深红在山林间鬼迷路,便忽然有了主意,想着找机会吃了她,增加自己的妖力修为也是极好的一件事,便一路跟踪至此,等待一个合适机会下手,谁曾想半路杀出三个妖怪,计划落空,反而失手被擒。
“你们快些吃了它,这兔子妖坏得很,不说话肯定在想办法诓骗你们呐。”红药真是睚眦必报,对于红眼兔妖抢她灵芝的事情耿耿于怀。
红眼兔妖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人类的小气与阴险狡猾,气得牙痒痒,话都说不出来。
红药得意呀,想想臭兔妖也有今天,她太高兴了,以至于忘记了她自己现也身处险境。
独角猫妖也不着急吃他们,他静静在一旁看着他们,让他们拌嘴抬杠,消耗他们的精神力,等他们精疲力尽之时,就是他坐收渔翁之利的时候。
所以他不着急着出手吃他们,反而在一旁附和这个,挑拨那个,吵的不可开交的两个人并没有察觉到猎人的口袋正在悄悄收紧,待反应过来之时,敌人已经一口咬在你脖子上,吮尽你最后一滴鲜血。
处于险境却忘于险境,暴露弱点,得利于他人,最终自取灭亡。
独角猫妖看他们也吵得差不多了,精神力也没有开始那么旺盛了,眼神示意另外两个妖怪。
俩妖怪心领神会,抓着手里的猎物一齐往山林深处,幽谧之地走去,独角猫妖轻轻一跃,稳稳坐落于独眼的肩头,俯视一切。
俩人还在一旁吵斗得不可开交。
越往深处走,越冰冷刺骨,仿佛置身寒窖之中。
三妖怪走过之路都被周围藤蔓缠绕覆盖,抹去一切痕迹。
红药垂手偷偷在路边撒下几颗小黄豆,这一切都被独角猫妖看在眼里,要是红药知道他们走过之路会恢复原状,绝不会再像现在这般安然自若。
要是这个女人也不行,还需要寻找下一个。独角猫妖仰望湛蓝的天空,我孤独的王,您何时再召唤吾!
犹如置身寒冬腊月,冰雪严寒之中,深处银装素裹,树木花草皆披着花霜,冻得深红和兔妖眉毛上都挂着白霜,两人直哆嗦,牙齿打颤,早已经没有了吵架的力气,热量在一点点散去,哈出来的气息瞬间被严寒汲取,周围没有一丝温暖。
三妖怪要已习惯严寒,身处寒冷,有一颗炙热的心,足以抵挡冰寒雪冻。
“冷。。。好冷。。。”红药直哆嗦,牙齿打颤,瓷脸苍白,手脚无力,气息微弱,眉毛上挂的霜花在颤动中掉落于地,开出一朵细细霜花。
“快点。”独角猫妖命令独眼和牛头,他没想这次的人类如此脆弱,体质如此虚弱,在冰雪中待一会便已是奄奄一息,出乎意料之外。
独眼抓着红药来到一个祭台旁,祭台上有一块圆形大石盘,天然形成的螺旋状纹理,一圈套一圈,周围冰天雪地,唯有这块石盘,通体雪白无瑕,不曾裹上一丝冰雪。
“快点!”独角猫妖催促,声音掩不住的焦急。
“噢。”独眼把红药放到祭台上,抓住红药雪白冰凉的藕臂,掰开她僵硬的手指,在腰间抽出一把银质匕首,在红药的手心轻轻划开一刀,划破表皮,不伤内里,顷刻间鲜血翻涌。
鲜血顺着手掌缓缓划过雪白藕臂,在周围的一片白茫茫中异常刺眼。
独眼抓住红药流血的手,让艳红血液滴落在石盘正中央,一滴一滴,滴答滴答,石盘仿若有了生命,吸吮着这刺眼的红,通体的雪白此刻夹杂着一丝丝的血红,如有了生命的小虫子在石盘里流动。
三妖怪秉着呼吸观看这一切,眼里皆充满希冀。
忽然,石盘颤动,一声低鸣,流动的丝血被吸收殆尽,石盘回归原始的寂静。
石盘后面的湖泊结着厚厚的冰,冰底无一丝流水,整个湖泊都是厚冰,冰里放佛夹着某样东西,似有若无,若有低吟,若有悲鸣,若有叹息。
三妖怪眼里此刻满是失望,心里皆是叹息。独眼看着红药还冒血的手掌,扯下一旁某株植物,以他大掌揉碎,细细敷在红药手掌的伤口处。
“不是她。”独眼失望的呢喃。
“再找!”独角猫妖心里似被糯米团子堵住了,闷闷的。
“找。”牛头郑重点头。
轻弱似无的微风拂过冰雪素裹的世界,树上的冰针轻飘飘落于地,又迅速化为水溶于地表,似无发生过一般。
在于妖怪们叹息的刹那间,结冰湖泊的某一角出现了细微不可见的裂痕。
湛蓝的天空逐渐过渡得灰蒙。
湖泊犹如一面摔裂的银镜,冰面出现了蜘蛛网状裂痕,天空变得昏暗。
“咔嚓。”
湖面似银镜在谁的手中不小心滑落,继而跌落于地,又如初花般绽放裂开。
三妖怪面露激动之色,独角猫妖伸手扇了牛头妖怪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