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木质的小门被一股力量从内向外推开,一张身体佝偻的老人正颤抖着手臂,举着一盏摇曳的烛灯,微眯着双眼默默看着青年。
“破海,你怎么每天都要在悬崖上发呆这么久呢?”
老人嘴唇翻动了一下,表示出自己的不满。
自己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在以出海捕鱼为生的渔民之中,也算得上是高寿了。
到了这个年纪,由于居住在沿海风湿地带的缘故,哪怕你身子骨再怎么硬朗,如果没有好的医师时常治疗,也会陷入身体快速退化的周期。
更何况他还在不久之前落过水,受到了惊吓并且还染上了风寒。
名叫破海的青年很清楚,在这个年代,居住在沿海地带的贫穷之人如果在50岁的高龄感染上了风寒,那几乎就等同于被老天判处了死刑。
破海借着摇曳的微弱烛光,仔细的观摩着身前这个满头白发的老人,鼻子不由微微发酸。
从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来之后,他就一直与这个老人相依为命,度过了三个年头。
哪怕是再怎么冷漠的人,都会在朝夕的相处之中产生感情,更何况在这具身体的血缘关系上来说,他们俩还是父子。
老人刚刚言语之中的责备,破海其实也清楚的听了出来。
自己的父亲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了,他应该在每个寂寞且寒冷的夜里陪伴在老人的身边,让老人享受最后一段时间与自己儿子共处的“天伦之乐”。
而不是依着自己的性子,在这种天气大晚上跑到悬崖上发癫,让原本就已经快油尽灯枯的父亲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的看着烛光担心自己的安全。
这是极其不孝的行为。
破海用力的点了点头,伸手擦了擦头发上流下来的水珠,然后不着痕迹的揉去眼角的泪水,轻声道:“阿爹,儿子知道了。我以后都不会在深夜出去了。”
“喀嚓!”
天空之中蓦然再次响起了雷电的怒吼,老人点了点头,浑浊的眼神之中带有一丝宠溺。
“阿爹,外面的风太大了,先进屋。”一道夹杂着冷雨的寒风灌入了还算温暖的小屋之中,破海注意到了自己的父亲微微发抖的身体,连忙侧身进门里,然后将摇摇晃晃的木门闭合上。
微弱的烛光升腾起一丝暖暖的温度,老人刚刚还在发抖的身体开始缓缓平复了下来。
“阿爹,我扶您到床上休息。”破海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老人的手臂。这具枯瘦如柴的身体好似一阵微风就能将其吹走,却又在破海的心中比高山来得更加沉重。
整个屋中的面积其实并不算太大,以破海现代人的身份来看的话,可能只有不到十平方米。
没有走太多步,老人便被破海扶到硬板床上躺下。
轻轻的将烛灯放在距离床头大概三十厘米的地方,破海蹲在地上默默地看着自己父亲脸上密布的皱纹。
老人此时并没有睡去,而是动了动脑袋,用发黄的眼睛同样温柔的看着破海。
自己的儿子,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想当年他还小的时候,可是天天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要出海见一见广阔的天地呢。
一眨眼之间,年华匆匆流逝,只有无尽的回忆伴随着老人的一生,渐渐走入人生所必经的坟墓。
“破海,你今年已经有十七岁了吧?”
青年看了眼喘着气的老人,用力的点了点头。
“是的,阿爹。我今年正好十七。”
“唔”
老人皱紧了眉头,好似想要努力从记忆之中抓取些什么出来。
“张大娘家的那个女娃子,今年已经十六了,你们从小玩到大,我看很是适合你哩!”
老人终于想起了自己想要说的话,原本有气无力的样子在谈论起这个话题以后,蓦然精神了起来,浑浊的双眼也变得神采奕奕。
“额是的,阿爹。”
破海默默地点了点头,轻声回道。
他此时此刻,也不好直接忤逆父亲的想法。对于一个半边身子都埋入坟墓之中的老人来说,当儿子最应该做的,就是什么事情都先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