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六幺平日里寡言少语,沉静有礼,给周志刚一种忠实之感。因此,他有什么话也愿意跟周志刚说。
在周志刚无心的讲述中,尹六幺得知尹霓裳嫁给了一个叫窦予的男人。这个男人和周志刚是大学同学,现任远恕市白马区人社局局长。而局长夫人尹霓裳现在远恕市白马区文化局工作。可谓郎才女貌,十分登对。
后视镜里,尹六幺的眼神现出了一丝落寞。
“这不算什么,关键是两亲家关系很好,这就很难得。窦予呀,跟这老尹家的亲儿子一般,对老丈人跟丈母娘孝顺得很。”
后视镜里,尹六幺的眼神更加黯淡下来,思想向内,回到了过去。
已是日落时分,尹福贵抬起没精打采的手无力地敲着尹居易家的大门。
“爸,这是我们敲的第二十一户人家。”
十四岁的尹娃语气里带着疲惫。
“幺儿,你一家一家去数了?”
尹福贵无奈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对儿子的宠溺。
“不自觉吧,敲到第五家的时候就特意往心里边记了记。”
尹娃觉得没什么大惊小怪,所以回答得俏皮而漫不经心。
“你这小子。”陈小玉用指头温柔地点了点尹娃的头。
大门里边,尹家的院子里,红色小方桌旁,14岁的,和尹娃同岁的尹霓裳正双手上阵啃着一只黄瓤玉米。桌上的银盆里,还躺着两个。
屋内,尹居易、蒋佩岚、夏雪,边啃玉米边憧憬着夏雪一年后已上师专的样子。夏雪倾向于去云城读师专,而二老却更倾向于夏雪就在远恕读师专。
尹福贵的敲门声很微弱。尹霓裳停下啃玉米的动作,回头看了看门,还是听出了尹福贵那弱而有节奏的敲门声。
槐树里民风淳朴,乡亲来往密切,尹霓裳无防备无迟疑地帮尹福贵一家三口打开了院门。
尹娃看着眼前这个梳着马尾,眼神伶俐,嘴角还沾着一小粒玉米渣的女孩儿下意识地朝陈小玉身边靠了靠。
“请问,你们找谁?这里是尹大夫家。”
“大夫?就找大夫。”
心思活泛的福贵只希望快点见到主家,天黑前。
“爸……爸……有人找……”
尹霓裳习惯性地扯起了嗓子。
尹居易闻声从里间走了出来,夏雪也无意识地跟了出来。坐在炕上的蒋佩岚则朝着窗户挪了挪,双眼看向窗外的大门。
“您就是尹大夫啊,我们是来借宿的。幺儿,叫伯伯。”
尹福贵将尹娃从陈小玉身后拽了过来。尹娃低声挤出一句:“伯伯好。”
此时,尹居易看到尹娃的眼神看向了银盆里的玉米。
尹居易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个头与尹霓裳一般高,长着一双向上的凤眼,眼神里带有一丝胆怯。嘴巴上泛起几块小皮,而上下嘴唇的正中央已经结痂,一声“伯伯好”正巧崩开了伤口,漫出了一小滴血。尹娃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巴上的血。
“好。要不先进来吧。小雪,去倒点水。”说完,将一只玉米拿筷子插起来递给了尹娃。尹霓裳见盆里只剩一个玉米了,就回屋又拿了一个出来。于是,尹福贵一家三口都得了玉米。
“看你们风尘仆仆的,先吃点喝点再说其他的吧。”
于是,尹霓裳在自家边窑里搬了两只条凳出来,放在树荫底下,叫他们一家三口过来坐。尹福贵和陈小玉连连道谢,却还是有些拘谨。
“听你们的口音,像是南边来的?”
尹居易礼貌地询问。
“是啊,我们刚从常秋来,来找挖煤的事情做。”
尹福贵答得爽快,尹居易听了也爽朗地笑了起来。
“好好好。槐树里外省人来挖煤的不少。挖煤是辛苦点,但却比其他活计挣钱多。其实挺佩服你们的,离家这么远闯荡,不容易啊。”
尹居易说这话绝对发自真心。
“干什么都不容易。树挪死人挪活,这里机会多,该闯荡的年纪还是要闯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