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六月下旬起,广宁卫周边驻军开始逐步集结到广宁城附近,并且向着东面步步挺近,到了七月初,在双台子河以西,大约有七万明军沿河驻扎在各个堡垒之中,似乎随时准备渡过双台子河,收复辽河套地区,进而威胁到后金的都城辽阳。
对面这种情况,努尔哈赤心里是三分疑惑,七分狂喜,毛文龙信上所言果然不虚,只是熊廷弼这个胆大心细蛮子真的会放手让王化贞这么胡搞一气吗?
努尔哈赤不知道,但他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只要明军敢渡过双台子河,那他一定要让明国在辽东最后的抵抗力量有来无回。
“老,你是要打广宁还是朝鲜?”努尔哈赤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儿子皇太极,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惆怅,岁月催人老,当年和他一起骑马驰骋草原的汉子,现在连站着撒尿都困难,虽说眼下自己身体健壮,可保不齐哪天着了风寒,人就没了,为了他们满族人的未来,是时候重新立个继承人了,自己这么多儿子,看来看去,能够继承大业的,好像只有老人,该给他加加担子了。
皇太极听到阿玛的问题,楞了一下,在他印象里,阿玛一言九鼎,都是直接给儿子和下属们指定任务,作为儿子,他很少有选择的余地。
“朝鲜吧,两白旗距离那边近,大张旗鼓的事情做起来也轻松。”皇太极思考了一下,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很好,老。”努尔哈赤脸上带着笑意,粗糙的大手拍了拍皇太极的肩膀,表示十分满意。
不争功,理智,谨慎,这是一个完美的继承人。
皇太极看着自己阿玛满意的笑容,心里微微一动,不过他并没有说破什么,说不定是他的错觉,而且哪怕是真的,也并不代表自己的地位稳如泰山,之前二哥代善也被阿玛看重,认定为继承人,可惜没过几年就被废除,所以这种事情,谁能说的准呢?
……
七月中旬,后金兵犯朝鲜的情报传到熊廷弼与王化贞的手上。
“熊大人,这后金鞑子上钩了!”外界传闻王化贞与熊廷弼闹翻,早就老死不相往来,可如今这二人却同坐一室,完全看不出一点隔阂。
“王大人不要高兴太早,这努尔哈赤诡计多端,说不定他是故布疑阵,咱们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以攻代守。”熊廷弼瘦削的脸上似乎有增添了几道褶皱,他看着强按下激动的王化贞,眼神中透露出了一丝疲倦。
就是因为毛文龙那个废物,自己在辽南地区苦心经营的实力全部付之一炬,现在连一丁点有用的情报都传不出来,仅仅依靠朝鲜国那边的消息,完全不足以验证后金主力的动向,这王化贞还是太年轻了,在朝廷与后金的双重压力下,心态已经失衡,封疆大吏表面看上去风光无限,可这背后的压力与艰辛,又有几个人能够承受的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袁应泰虽然是个蠢货,但好歹有自知之明,知道恪尽职守,相比起来,这王化贞……
唉,他最怕的就是这种有点小聪明的少壮派,有点压力就进退失据,做成了一点事情又觉得天老大自己老二,吊的没边,看他这样子,可不像是能够安安分分遵照计划行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