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身体上的苦痛，而是心理的落差。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孔有德背靠在大树下，饥饿的胃囊此刻就像着了火一般，他已经快要三天没吃东西了。

也不能说完全没吃，像是树皮野菜之类的杂食，这三天还是吃了不少，可是这些东西根本不顶饿，还磨得嗓子眼疼，他想吃肉，他想成为一个吃肉的人。

可惜现在连野菜都没有。

“弟，又做噩梦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孔有性坐在了孔有德身旁，瘦削的脸庞已经很难见到昔日头领的风采。

“哥，咱们去投奔毛文龙吧！”孔有德没有回答自己哥哥的问题，而是摸着脸上的伤疤，神色狠绝的说道。

孔有性看了看弟弟，又看看了跟随他们的同伴，点了点头，大家已经弹尽粮绝，在山里再熬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现在想要去投靠毛文龙，可没有那么容易，满族人已经封锁了鸭绿江，他们这一大票人想要偷偷摸摸渡过鸭绿江，跑到朝鲜，可以说难如登天。

不过大伙都不愿意在山里熬下去了，他们也都有些后悔，在毛文龙招募汉人去朝鲜屯田时，没有赶过去，现在只能赌命了。

大伙总共一百多人，昼伏夜出，很快就抵达了鸭绿江附近，理论上最快的渡河点就是镇江堡的渡口，可惜这里已经成为了两白旗的驻地，听说连贝勒爷都来到了这里。

孔有德等人只能绕路，向北又前进了二十多里地，这才找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本来孔有性还希望继续向北走，这样才能走出鞑子游骑的覆盖区域，可他们已经没有粮食，大家的体力也支撑不住，继续向北，恐怕还没渡江，大伙就饿的半死，只能冒险在深夜从这里渡过鸭绿江进入朝鲜。

月明星稀，众人躲在靠近江流的小丘陵里，看着头上那个大大的圆月，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今晚就是渡江的时候，他们把最后的粮食都拿了出来，混了顿半饱。

可这明月当空，从小山顶上望去，方圆数里地一目了然，这种能见度对于他们这些要逃难的人而言，真的是一种绝望。

“不能等了，鞑子的骑兵扫荡的越来越严，咱们再不走就没机会了。”今天早上就有鞑子的骑兵开始在丘陵地区扫荡，毕竟聪明人不少，现在想要活命的唯一途径就是向东跑，跑到朝鲜地界找毛总兵的屯庄，鞑子见过一两次之后，肯定会牢牢封锁住这向东的通道。

于是，大伙最后一丝犹豫被孔有德的话给打消了，那就跑吧，向着东面狂奔，为了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