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月光下的雪地上,余妤大脑还晕乎乎的,满脑子都是诸如“那处房子是最后的退路”、“非常重要”、“煮云山将来局面复杂”之类的话。
他还说“那处房子当时建造的仓促,对周围环境了解不够”,让她前往过程中,对沿途有用的信息进行搜集。
至于什么是“有用的信息”,则包括“沿途的地势、地理”、“各处的物产人情”、“隐蔽的藏身之处”,还说尽量找一找有没有“温泉”……
这些东西说起来复杂,但对于一名阴魂境的修士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顶多费点时间而已,相对于救命之恩,这样的报答未免太单薄了。
心中刚升起那样的想法,顾徊又说出了什么“世间最宝贵的东西就是时间”、“做这些事、看守房子是一件枯燥无味的事”,“事情远非表面看起来那样容易”,又“非心细之人做不好”,等等。
被他一说,她又觉得他很有道理的样子。
事实上,在她以往的生活中,家庭惨剧没有发生前的那段时光自不用说,作为余家的小姐,生活琐事根本不用她动手,随后流浪江湖,更多的是修行和某些无法避免的争斗,但听顾徊讲那些东西,她不仅不觉得厌烦,心中的那份痛苦反而被压了下去。
还有,被那刀断去的所谓的人生没有了意义,也暂时被顾徊给她安排的听起来众多的“任务”给驱散了……
此时听着雪在脚下发出嚓嚓的声音,她忽然明白过来当时为什么会想留在那间小屋里,并且临走时还生出了不舍的情绪,原因就在这里。
而相比起从前的种种,那间小屋是如此的温暖,人也那么的让她心安,而且菜也格外的好吃……
如果说,一开始她说出的那句“你要了我吧”,很可能是因为当时尽里全被痛苦填满,所以从那句惯常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话中得出了简单的结论,而以她当时的状态还无法想到真要发生什么,最后自己要承受什么样的结果,但刚才,要让她留下的话,她好像有那么一丝愿意的……
可惜,聊完那些事情,饭菜也吃得见底了,顾徊就拿出了六张符,道:“接下来一段时间附近未必太平,这几张符,你留下防身吧。记住,遇到危险时不要怕浪费,找准时间用就可以!”
对于受过良好教导的她来说,感觉上这个举动几乎和端茶送客差不多,而到底是脸皮薄的黄花大闺女,想要留下自荐枕席的话她肯定是说不出口的,甚至想想都觉得脸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到那个念头的缘故,当时她有些慌乱,然后忘了推辞客气就将符接了过来,再然后更加慌乱了,赶紧起身告辞,又逃也似的快步走上了山路。
现在离开那间小屋已经有一段距离了,她忽然又记起顾徊说的话,外面不太平,为了保守坝山那处房屋的秘密,她最好改扮一番,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最好——她忽然明白过来,他那样说,应该也是为了保护她吧?
然后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顾徊救了她,她一开始还想着以身相许什么的,但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而且,她也没有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他,这……
她下意识的几下跳到了旁边一处高出来的山头上,然后向回望去。
那一瞬间,她的心中又浮现出心脏被刀刺穿的画面,和那句冷酷的“你再帮我最后一次”的话,心又一次痛了起来,但看着月光下那处小屋,想着刚才坐在对面温和的和她说话的人,尽管心痛,却已经不是晚上之前的那种无法活下去的痛苦了。
站了好一会儿,等到心痛过去,她已经没有再回小屋的冲动,然后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处小屋,转身离开,同时在心里将接下来要做的事梳理清楚:今天晚上先找处安歇的地方,明天改扮好,就去完成他吩咐的任务。
既然那处房子如此重要,知不知道名字其实并不重要,只要记住人就好。
……
顾徊将东西收拾起来后,临睡前又复盘了一遍这一天所做的事,他自己的事情自然没有问题,有关余妤的,尤其是晚上的见面,他想了想,心中浮出了四个字:稳如老狗。
次日,他再次赶往溶洞,继续完善怪屋的设施,主要是给温泉修了两阶台阶,在四周插上光滑的竹子,做了一张浮在水面上可以放东西的小桌子,又在窗户和门旁栽下几棵绿萝和吊兰,等等,主要是让泡温泉更加的便利和舒适。
另外,他又将怪屋隔出一小间,安上简易的床板,当成他的卧室——他能通过怪屋控制着不让水汽进来,这样休息和修炼《太上金章》时会更舒服,也不会受到干扰。
做完这些后,如果茶铺那边没有特别需要他出面的事情,他就准备长期待在这里修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