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晨生一并将目光投向远方,轻轻答道。
穷道士将酒葫芦拧开,灌了一口,而后抛向柳晨生,缓缓说道,“杜老头坟头的草很高了,那把剑孤零零的。”
柳晨生动作一缓,用酒水润唇道,“还有两柄剑呢,自然是孤零零的。”而后又将酒葫芦递给穷道士。
穷道士将酒水吞咽下肚,说道,“哦,姓赵的妮子添个了,新宋的小姐清瘦不少。”
柳晨生一手接过穷道士的酒葫芦,仰头长灌,嘴角微微上扬,眼角却是有些苦涩,笑说,“妮子添个自然好极,可是那位宋小姐,若是清瘦,就不好看了。”
他将酒葫芦搁置一旁,双手稍稍后撑,说道,“有句话怎么说,添一分显肥,减一分嫌瘦,大致便是那番姿态。”
穷道士握酒葫芦在手,也不动作,只是问道,“什么时候回去看看?”
柳晨生闻言,眼神深处有些疲惫。笑道,“等我去洗剑池捞出剑,没理由让杜老头当大话精。”
穷道士也笑了,有些追忆,印象中的杜工部的确是位大话精,说什么入仙人,入了个屁。
穷道士笑骂道,“那你你他娘的得到猴年马月。”
“知晓我和老秃驴为何护你?”穷道士侧身问道。
“一知半解,愿闻其详。”柳晨生只是稍稍吐出八个字。
穷道士将酒水猛灌,不带歇气,许久后才说道,“杜工部对我有大恩德,道教向来将天机与缘,不信来世,只尊今生。”
“许久年前,崇辉皇帝尚未登基,九州中乱的紧,朝堂江湖庙宇,未有一处安生地界。”
“那时人命比狗贱,一个敷衍的借口,足以抄斩满门。那时的江湖,未有仁义廉耻一说。”
“光天化日下,提刀杀人,强抢民女是为常态。我本出生紫薇观,那就是间小破观。”
“掌门下山后惹上贼人,被其尾随,至夜间偷摸寻仇。”
“紫薇观可未有啥高人,那位和蔼的老掌门,也就是位脱俗境。”
“贼人一拥而入,杀死许多师兄弟,我尚年幼,望着老掌门倒下的身形,及淌下山去的浓稠血液,很是惊慌。”
穷道士自嘲一笑,“那时的我差点尿裤子呢,一响大话连篇的我,竟是连屁都敢不放。养我的老掌门倒于血泊中,我无动于衷。”
“我也想动啊,可手脚不听使唤。那些贼人寻到我,百般羞辱,最后欲结果性命,我连哭声都没了。”
“若非那位借宿的三剑流侠客,我恐将死绝了。他教于我剑术,带我游历,直到我有自保之力时,方才离去。”
“说来,我便是欠他太多恩德。他的剑插在洗剑池,我没理由让人笑话他。”
“我起初想,你小子,得去捞出来。若是到时候他们刁难你,就算李遇芝在,老子都要他尝尝苦头。”
酒葫芦里的酒水已尽,穷道士有了些醉意,轻轻倒下,呢喃道,“我此时竟不想要你去洗剑池了。”他昏昏睡去。
柳晨生起身,望向柳州方向,语句柔和,“杜老头说过,剑客若是输别人一招半式,就是头号输家。”
“要用更高明的一剑还回去。”
杜老头还说过,“输了便输了吧,高明的一剑也要有命去悟。不用如此当真。”
柳晨生望远方,见有清风起雾,云海翻腾。他笑了笑,“可是,我向来不听杜老头的话呢。”
这日,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