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平了,浪自然也静。缓缓江面看上去甚是舒心,像极一席软被,柔柔的泛有些褶皱。
绕开巨石,及化作一线的血水。当下很是闲散,一艘乌蓬稳稳当当,顺流而下。
那大汉难得空闲,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态势,此时心间起落还是紊乱。他凑着笑脸进蓬去,但见柳晨生望远山,若有所思。
大汉开口挑开话题,“少侠当真是好身手。”
他起先谢恩,以柳晨生的功底,未有吹捧的必要。转而,汉子又说道,“我这段时间出过两次江,皆是有惊无险,甚是庆幸。”
柳晨生将目光收回,报以一笑,“船家言重了,这条大蟒固然有些手段,却不足以翻起风浪。”
汉子心中腹诽:俺的娘嘞,这还轻描淡写。若是乌蓬上没这位爷,早已入蟒腹,作餐食喽。
柳晨生见汉子哑口,当即笑道,“船家适才说是第二遭出江,敢问头遭有些甚的趣事?”
汉子回过神来,未想到这少侠如此谦谦有理,倒是与满脸匪气,极为失调。
当即回礼道,“我上次捎的是位书生,也是往越州去。说起来那位书生年岁与少侠不相上下。”
柳晨生没来由一惊,曲斜的身子端正。问道,“船家说的书生可否系有折扇,极爱饮酒?”
且不论身处何地,凡是谈及未带姓名的书生,柳晨生总觉着是白君笑。
不曾想,天底下那位书生不配折扇?书生折扇,剑客持鞘,是同理。
“正是。”汉子憨厚答道,心中心思却不如面皮表情那般平静。天下持折扇吃酒的书生,莫不是比比皆是?
柳晨生觉着适才谈话有些不妥贴,当即追加道,“那位书生可是一身病痨,武艺却很是了得?”
汉子一笑,顺带眉角皱纹一并散开,“敢情少侠与那位书生是旧识。”
吃酒的书生多,持扇的亦多。可患病在身,武艺了得的少之又少。眼前少侠描绘很是契合。
“船家可知他去越州所谓何事?”
柳晨生问道,两人素昧平生,自然不怕船家汉子提防。
汉子回道,“那我就不知晓了,我向来不打听客家身世,想来每人都有些忌讳。”
汉子憨厚,且不管他人来头,凡是上船者。便是客,他与世间有何干系瓜葛。大可不闻不问。
俗话说:有时人话少些,活的便久些。倒也有几分道理,若是打问久了,他人自然不喜。
汉子忽然站起身,出蓬去,笑道,“起风喽。”,他将那枝竹蒿挑起,两侧动作,划江下去。
遥记穷道士说过:破鼓城的剑奴被白君笑击毙。
柳晨生微微一笑,想来这重情义的书生是帮自己寻仇呢。
少年郎的境界精进神速,未曾想仍是差白君笑一筹。道士所言:这是以命换境的功法,弊端极大。即使侥幸入仙人,残余性命也屈指可数喽。
一身的血案,使得书生不得不出此下策。柳晨生很是惋惜。
…………
放眼眺望,有艘楼船驶来,破开大片江潮。
楼船高耸,于江上。似一栋横走广厦,很是夺目。
楼船已多以木材造就,铆钉工艺衔接极好。装潢亦是上乘,想来出自名匠之手。楼船竖有桅杆,展开数重大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