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疯子,何不带走老树杈?”
“小疯子带不走老头,所以老树杈,他也带不走。”
“那这三年时间,小疯子都做了些什么?”
“他认识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朋友。”凌御风又想起了早已长眠的李平。“小疯子离开时并未带剑,他也打定主意说,未到万分之时,绝不动武。但他又总忍不住要管些闲事,所以就遇到了一个同样爱管些闲事的朋友。
“和他一块,小疯子走遍了整个大明朝的名山大川。他们身上没钱,就相互放哨着去偷人红薯。那人做饭的技术很差,但捉鱼捕鸟后,小疯子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再动一步。
“就这样,两人竟在骂骂咧咧的追逐打闹中游遍全国。待小疯子南归北行,因久不闻老树杈近况如何,便想着哪怕只远远看上一眼,也要见见老树杈。
“可当他满心欢喜地行至村口,所见不过颓败房屋和满地干涸凝固的鲜血。村里人都不见了,不管是流着鼻涕的小三子还是和老头一样整天昏昏欲睡的木子爷爷,都不见了。
“小疯子的心脏狂跳,要炸了一般。他只觉胸口沉闷,呼吸也逐渐粗重起来。他觉得自己快走不动了,可他在跑,过去二十年的时间里,他第一次跑那么快。
“现实却不以他的速度为转折,他只能跑到事发之后,不能跑到事发之前。所以他看到的,不过倾倒房屋,一片颓然。
“眼泪不知觉间就沾满了他的整张脸,他在叫,在吼,在不断卖弄力气。可他只能跪在颓倒之房前,看着那件缝好后又被扯烂的白衫。
“小疯子跪倒在地,手捂心口,脑中一闷,竟生生晕了过去。”
“一个人,真的能在身无所伤时晕倒?”
林叶落打断,凌御风不怒不恼。
“谁说那时的小疯子就没有受伤?”
“你说的啊,他满心欢喜地行至村口,一个受伤的人,怎可能会满心欢喜?”
“可他痛,心痛。”
“心痛也会让人晕倒?”
“心痛也会让人晕倒。”
“那后来呢,小疯子怎样了,老树杈,死了吗?”
“后来?”凌御风道:“当冰凉的雨水浇透全身,小疯子也慢慢醒转过来。可就在这雨夜之中,他听到了马鸣,也听到了几人的谈论。
“那仅是一个再偏僻不过的小小村落,在树林间,几无人至。恰也因其偏僻,就被一伙贼匪给盯上了。为了能将其建成营寨,他们不惜屠人满村。
“那是小疯子第一次杀人。村口埋下的长剑并没有起到保护作用,所以他将其取了出来。
“剑,只有提在手中,才能发挥出它最大的功用。
“那天,小疯子一人一剑闯进匪营,他根本没有去想那些可能出现的后果,他只想报仇,只想杀人。可以杀光所有人,也可以只杀那决定屠村的一人。可不管如何,他都走进了百人之墙,不管如何,他都得屠上百人,才能杀一人。”
凌御风顿顿,看向略有些呆滞的林叶落,道:“你问小疯子怎么样了。那一战后,怀着必死之心的小疯子没死,他不仅活了下来,还变成了老树杈口中的大侠模样。
“他有一把闻名天下的剑,也穿一身让人侧目的衣服。他的剑名大梁公子,他的衣服,是白色。”他指指自己,又继续道:“以前,我也觉得老树杈死了,因我没找到她人,也没发现她的尸体。可老天垂怜,竟又给了我一次赎罪的机会。老树杈,”看着林叶落,凌御风的声音很沉,“我把剑送人了,因为,我要亲自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