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与张之慧出现尴尬无话可说的场景出现,我拨通表哥的电话,希望他晚上能和我一同去。况且,也很想和他喝上两杯,我们差不多有一个月没有在一起喝酒了。
“表哥接上电话:“我看她对你有意,二人世界怎可扰之。”他时常喜欢这样说话。
“此言差矣;赴宴之人不止于此;其携亲朋也!”我也随之。
“数?”
“不知;想必不超二人足矣。”
“性?”
“女。”
“丑否?”
“不知;可来?”
“容我思量片刻。”
“为何?”
“家有贤妻不可不顾之。”后传来笑声,里面还掺杂着小霞的声音,“我尽力而为之,古文难矣。”
“亦是也!”然后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那边也是。
挂了电话有十多分钟,也不见表哥回电话过来。想必,又是小霞把他给截住了。看此况,我是不得不亲自打电话给小霞,请求她让表哥出来。我需要他的陪同。
我思量许久才拨去电话,小霞也算是通情达理的一回。什么话都没说,就同意了此事。后来我才得知,她之所以这次同意表哥出来喝酒,原因是表哥答应过两天带她去四川游玩。
晚上十一点,大家都如约而至的到了表哥说的那家火锅店。火锅店属于是自助形式,但收费还是按点菜收的。看似和自助火锅大相径庭,但收费远远超过了自助,菜品比起自助火锅的样式,也是缺乏了许多。
我们找了一个小包厢坐了下来。屁股还没坐热,表哥就叫人提来了两件啤酒。
大家相对而坐,都不知道说什么,场面显得十分尴尬。
“怎么跟木头似的傻坐在这里?”表哥突然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还愣着干嘛?赶快给两位美女把酒满上。”
“你们也喝酒吗?”我问她们。
“喝啊,好久都没喝过酒了,还真想喝几杯。”张之慧说。
她的同伴嗑着瓜子,一脸无所谓的说,“我随便,你们喝多少我奉陪。”
我给他们杯子里倒满了酒。酒刚倒满,她俩就要和我和表哥喝一个。她们一饮而尽,我也随之,酒到口中,实在是冰的厉害,连头和牙齿都感到有些难受。可见,她们也和我一样,是忍者难受喝下这杯酒的。
“你叫什么名字?虽然你是张之慧的朋友,但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表哥边倒酒边对张之慧的同伴说。
“我嘛,刚从上海回来,跑业务忙,没见过很正常。名子嘛,叫我小美,刘好都行。”
小美一头剪发,面容白皙,高鼻梁,没有化妆,连口红都不曾涂抹。但她皮肤很好,脸和脖子一个颜色。左耳上有耳钉,一副爱谁谁的拽样,看来是个放荡不羁的角色。而张之慧还是早上那身装扮,只是口红的颜色换了。具体是姨妈红,还是姨夫红,这我就不知道了。
“真是巧啊,我们也姓刘。我叫刘学文,他叫刘阿文。”表哥介绍说。
“都是文化人啊,真是稀奇。”她不屑一顾的说。
“我们可不算什么文化人,名字只是家里人按照自己的意愿给取的。不过,我也偶尔看点书,像一般历史知识啊,文学典故也略知皮毛。”表哥这次算是实实在在的谦虚了一回。
“哦,是吗?”小美放下手中的瓜子,“那你是不怎么看小说喽。”
“我通吃,什么类型的书都会看一点,但都不是记得很牢。”
“那你可曾看过《汤姆索亚历险记》?”
“哦,这本书.....容我想想。”表哥抠着脑门,很明显他根本没有看过这本书。可是他从来都不会说自己没有看过。接着他就说:
“这是一本很有意思的书呢,好像是美国佬写的。不过这书好是好,只是词句过于晦涩,没什么心情读下去。所以读了七八章的样子,就给放弃了。”
“这书晦涩吗?”张之慧接过话头说,“这是我们上小学时读的课外读物,我可真不觉得它有什么难懂的地方。”
“每个人的理解能力都有所差别嘛!可能我觉的难懂,你们就觉的很容易。”他怎样都会有话说。
“但愿我将来的孩子不会有汤姆那样的秉性,不然我可真要被他气个半死。虽然他很聪明,但还是太过于调皮。”张之慧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感叹说。
“还是索亚比较乖巧,算是难得一见的乖孩子。”
表哥心里肯定在想,既然汤姆是一个十足的捣蛋鬼,那么索亚肯定就是比较文静,比较听话的好孩子了。
张之慧和小美两人噗嗤一笑。小美说:“是啊,索亚可算是乖巧的不一般,要是我将来的孩子能有他一半乖,我就心满意足了。”旁边的张之慧也跟着说“是啊,索亚多乖啊!”
我想他们两个故意不拆表哥台,要么是在给他留面子,要么就是等着他出更大的洋相。
“一般我是不看这样的书的,”表哥面不改色,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出了洋相,“小孩子的世界没什么可了解的。我们都是过来人,过来人应该看像《论语》《中庸》之类的中华古籍。”
“是嘛?”小美说。
当然,这都是很好看的书呢。”表哥回答。
“不喜欢。”
“为什么?”表哥伸长了脖子,张着大嘴对着小美。
“《中庸》里面的故事太悲情了。我只喜欢看令人开心的故事,不喜欢看悲伤的故事。”不知道这是客随主便,还是入乡随俗。
表哥喝了一杯啤酒,又挠着头,想着小美说出的这段话。他片刻不语,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才把低着的头扭向我,悄声的问我说:“《中庸》里面有悲情的故事吗?”
“不知道。我又不是读书爱好者。”我也悄声的捂着嘴对表哥说。
“是不是我又记错了。”表哥自言自语的说。
“怎么,你不觉得这本书悲情吗?”小美面带诡异的笑容对表哥说。
“是有一点,但对我来说还不算悲情。”
“你可真是铁石心肠的人,我都看着看着都流出了眼泪呢!都不知道因此用了多少纸巾。真是不知道作者怎样写出这本感人的书来的。”
也不知道他俩这样毫无意义的对话,究竟是图了个什么乐趣。
“这可能能是作者有过这样的痛苦经历,所以才能写出这么伤感的书来。如果他的心是快乐的,没有被悲伤洗礼过,那么所作出来的书,自然没有悲戚感;如果是的话,那么就算有意去写一些快乐事迹,其中也会夹杂着悲伤的成分。”看来表哥对作家很有见解。
“不过,我觉的有些作家写出来的东西和现实并没有什么瓜葛,他们的故事全是胡编乱造出来的。”小美突然对这个话题变得兴致勃勃了起来。
“你说的那是写玄幻小说或是霸道总裁之类的人。他们算不上是真正的作家,最多算是为了生活而呕心沥血的码字工。因为真正的作家在写一部小说的时候是带着一些真挚的情感,和表达某一种艺术感眼界去创作这部小说的,而不是为了达到某种利益而去创作的。”表哥口若悬河,络绎不绝,“如果让我来写一部小说,我会考虑到它是否贴近我们的生活,对我们的人生是否具有意义。”
“那他们没有考虑吗?”张之慧突然插话说。
“不知道,或许他们考虑过这样做,可是他们的生活或是人生经历无法使他写出什么有意义的现实小说。”
“那么什么是现实小说呢?”张之慧继续问。还没等表哥回答,小美就接上了话,“现实小说就是说贴近我们的生活小说,有一定的真实性。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真是孤陋寡闻了,我以为小说只分言情、玄幻、武侠这几类呢;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学问。”话后她主动给自己的杯子里倒满了酒。
“那是。除了你说的这些,还有历史、军事、灵异等小说类型呢。”表哥得意的说。
等锅开了以后,我们才陆陆续续的去选菜区拿菜,调小料。这时,我们一人差不多喝了有一瓶啤酒了。
“阿文,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呢?”吃饭间张之慧问我说,“是不是今天让你请客吃饭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怎么会。我只是不善言辞罢了。你们谈论的事情我根本就不懂,恐怕说出来的话也是笑话。”这似乎是女生的天性,惯于揣摩男生的心思。
“他才不会那么小气呢,”表哥右手搭在我肩膀上说,“我们从小光着屁股长大,他的性格我最了解。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废话连篇,但是一旦在有女生的场合就变得三棒子打不出一个蒙屁来。她喜欢在女生面前装深沉,不用管他,能喝酒就行。他不说话,我们说。”
“我看他是酒喝的不够多,所以也放不开说话。”小美开开两瓶啤酒,一瓶放在我的面前,一瓶拿在自己手里。“我们一人吹一瓶,看谁先吹完。后吹完那个学狗叫。”
“要是吹不完呢?”我问。
“吹不完也一样算输。”小美回答。
我有自知之明,所以就低声对表哥说,“我有点心虚,恐怕这瓶酒还没喝完,我就要喷到桌子上。”我很希望他能帮我解解围,劝小美不要整瓶吹。而表哥却说:
“只要你肾不虚就行。谁喝不过谁么,谁吐不过谁?儿子娃娃不要怂,吐就吐了么,多大点事情。怎么,你对吐还没有习惯吗?”
我哑口无言。看来想要让表哥帮我解围,已是无望之果。
“我真的喝不了这么多,一次一杯还可以。”我虽经常喝酒,但从来都没有一次性吹一瓶啤酒,所以并没有什么底气。
“畏畏缩缩的,还男子汉呢!不就是吐吗?谁还没吐过。”小美用轻蔑的口吻对我说。
“那好吧,”我无可奈何,“可不可以不要学狗叫?”
“那你先喝完再说。”
表哥的一声开始过后,小美仅用了不到10秒的时间就喝光了那瓶酒。而我,喝完差不多已是半分钟以后的事情了。
瓶子刚放在桌子上,我就捂着嘴,奔向了卫生间。这样的场景出现了无数次,而这次我觉得是我吐的最难堪的一次。
回到座位后,张之慧眨着眼睛对我说:“喝点开水,一会儿就不难受了。”可她并没有劝我再不要喝了。
我已经半醉,小美却静如常态。她还不忘之前对失败者的惩罚:“既然你不愿意学狗叫,那就唱首歌吧。歌你总会唱吧?”
“会是会,不过唱的不怎么好听。”虽不觉得自己唱的歌好听,但也不认为自己的歌声属于无法入耳的那一类。
“那有什么?”张之慧说,“大家只是图开心,助助兴而已。”
“那我就献丑了。”我喝了一杯酒,然后就唱了一首伍佰的《挪威的森林》。很小的时候只是喜欢这首歌的调调,而现在却爱上了这首歌的歌词。其实有那么一阵子,凡是听到悲伤的歌曲,我都感觉里面有我的影子。
“唱的还可以嘛。”歌曲唱完以后,小美对我说。
“你怎么会喜欢这么老的歌曲?”张之慧看来对我唱的歌并不怎么喜爱。
“该怎么说呢!”我并不打算说,以前有一个人在KTV里对我唱完这首歌之后,从此以后就更是喜爱这首歌了。“也谈不上喜欢吧,从小听到大,最有把握不唱跑调的也就这一首,其它的不是忘了歌词,就是不在调上。”
“大家都一样,我也只有两三首歌唱的出口。我们又不是歌手,大家开心最重要。”说着张之慧便要和大家喝一杯。大家都干了一杯,她只喝了半杯。
“看你这么漂亮,想必有男朋友了吧?”表哥喝完酒擦着嘴对小美说。他对长的稍微有点姿色的女孩子都会问这个问题。
“有了。我们在一起都四年了。”小美夹着一块豆腐示意张之慧,张之慧摇了摇头,她只好放在自己的小料碗里。我想她本来是想夹块魔芋的,但却只顾着和表哥说话,一时没有注意筷子上的东西。所以错夹了的豆腐又不好意思再放回,才递向了张之慧。
“还不打算结婚吗?”表哥继续问。
“等他什么时候在上海买了房买了车再说吧!”小美这次可算是夹到了豆腐。
“房子车子对你们女生来说真的很重要吗?”表哥说着就给小美的杯子里倒满酒。
“也不是很重要,”小美端起酒回答,“这只是一种安全感。我想没有几个女孩愿意嫁给一个一无所长的男人。愿意一无所求的下嫁给一无所长的男孩的女孩,不是傻子,就是对自己的人生不负责。等她们被抛弃,而且一无所得的时候,没人会给她们擦干眼泪,没人对她们说‘你至少还有我,还有我们。’就算是你最好的朋友也会在背地里想,是你自己没有脑子,根本就不知道婚姻是个什么样的概念。”
“或许以后会好起来呢?”
“‘以后’会是什么时候?你们男人总是拿以后当说词。照我来看那只是当下无能的表现。”
“成功不也需要时间的吗?”
“对。这个我不可否认。但女人也有眼睛,也可以判断出一个男人值不值得自己托付终身。如果说,我和他分手后,他变的发达了,变得让我刮目相看了。这我也认了,这说明是我配不上他,上天注定让我离开他之后,才让他功成名就。”说完,小美便从包里掏出烟,抽了起来。这举动让我有点吃惊。从表哥的神情上看,他一点儿也不觉的这举动有什么稀奇之处。
小美边抽着烟,边继续说:“如果在这一年内,他还继续在网吧、台球室、麻将馆里面进进出出,我们也就玩完了。因为他的长相,我搭上三年的青春也算是对他仁至义尽———一辈子,说实话,靠他那张脸,不值。”
“看来你的人生也不是很乐观。”表哥表示很同情的说,“如果我是主导你命运的那个人,绝对会让你的生活不带一丝悲伤的色彩。让你大富大贵,青春永驻。”
很明显,表哥只是在胡说八道。不过,我倒不觉的她有什么可同情之处。要非要说同情,最多只能同情她的欲望使她无法拥有一颗能过且过的心。她在说‘为了一张长相搭上我的一辈子,是不值得的。’的时候,是否也曾想过,自己有没有什么过人之处,让对方对她也没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她到底有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呢?这我是不晓得的,或许只有上天才知道。如果上天真的知道,那么她所期望的房子车子便会如愿而至。如果没有,那就应该考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的含义了。那到底有人会考虑这个问题吗?这又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那谢谢你喽,”小美随意一笑。
“如果我将来打算写书的话,绝对会让你当女主角。”表哥纯粹就是纸上谈兵,他只是在适合的场合说适宜的话罢了。
“你还有那本事?”小美表示很不相信。
“我对自己还是有一定信心的。只是不愿意去写罢了。其实老早以前就有写小说的写法,想成为作家中的一员。觉得他们实在是厉害。他们写美好的事情的时候,美好的让人信以为真;写悲伤的事情的时候,悲惨的又让人难以置信。好像是亲眼目睹了事情经过了一般。可是我啊!一直起早贪黑的工作,哪有闲工夫去追自己的梦呢!”表哥带着惆怅的腔调以及神情感叹道。
“那比如呢?”小美问。看来她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思。“可否给我们举两个列子?什么是过于美好,什么又是过于悲惨呢?”
表哥顿时觉得有点出乎意料。“你要听吗?”
“讲出来当然是想听了。不然呢?”
“是啊,我也想知道。”张之慧附和着小美的声音说。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表哥开了一瓶酒,一口气喝了大半截,随即便说:
“主人公设定为一个女生。我就以一个女生的身份去叙述自己两种不同的命运。”
“为什么是女的呢?男的不行吗?”张之慧表示不解的问。
“剧情需要。麻烦你再不要打岔行吗?”
张之慧听表哥这么一说,也再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机,时不时的抿上一口酒。
表哥又喝了半瓶酒,才开始叙述他的故事:“我恋一子,三月有余。不曾有同寝之事,却有同伴之心。他眉如墨画,面如秋花,目若秋波,言之甚趣,话不多说。身有五尺,气概倾于我心。谈其家业,更是富甲一方,家有良田万亩,牛羊千头。我窥子时,回眸间含笑而望,我羞涩难当,转头避之。不知我心子可有感意。
“某日他捧花向我献之,相思之意算是答之。我拒之,言不由心,儿女之情虽切,却不知己身何能,与他荣华一生。奈何他之殷勤,常缠我心。人故有一心,若不顺它所意,日后必会思其而泣。我答所意,不日众亲相见,直论婚配之事。婚后多年,恐他生厌烦之心,琴、棋、书画不敢舍之。幸哉!他待我如初,赠我金银、赠我美簪、赠我锦衣,且附言;‘为夫之妻多年,操劳之心不曾怠之,得之我幸!’”
“这就是你所说的美好的事情?”表哥话音刚落,小美就问。
“不然呢?怎么还不够美好吗?”表哥神情异常惊讶。
“只是区区几样首饰,几件衣服就算是美好的事情了?我想再不堪的穷人也能买的起这些东西。更何况他还是个富人?你这样的故事一点都不合理,对女性之事一点儿都不了解。与我而言我并没有看到什么美好的事情发生,只看到了这个男人的吝啬。好听的话谁都会说,我想这个男人一定都把大把的钱花在小三的身上了。而这个蠢女人还傻不愣登的陷在那个男人甜蜜的谎言之中无法自拔出来。”她还真是有一套自我独特的见解。
“那你觉得怎样才算是美好呢?”表哥看着小美说。他今天如此谦逊,不与人论英雄,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出自反驳他的是女性。
“我觉得?”小美带着惯性的轻蔑口气说。
“是啊,如果是你去写这样一篇文章,你会怎样去体现它的美好之处呢。”
“当今的社会,如说谈其美好,一定是离不开金钱的。”小美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后,“我觉得,有钱的男人没有不花心的。这就好比一把枪有六颗子弹,我不相信他会把这六颗子弹都用在一个人身上,哪怕是再爱或者再恨,他也会懂得浪费这个道理的。况且他还是一把机关枪,子弹具体有多少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