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院的囚室环境还可以,桌椅床凳一应俱全,室内还飘有着淡淡的檀香,只此时门外有着不下六位正字辈的武僧守在外边。
荀礼撑了个懒腰,靠在木床上,掌心碰在被褥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不由得一愣。
眼前闪过了百日里拍在火工头陀头顶的那一掌,骨头裂开的声响,眼里流出的血泪,仿佛就发生在刚才一般。
尽管他知道这一切大约都不是真实的,可他无法屏蔽自己内心的那一抹不适。
走不走呢?
荀礼犹豫了半晌,还是按捺不下心底的那丝好奇。
“师兄?睡了吗?”
躺在他对面丈许远的是天真,此时正背对着他,只留了个光溜溜的后脑勺给自己。
屋内只有均匀的呼吸声,睡着了……才怪!
荀礼陡然警惕心大起,习武之人对外在感知分外敏锐,即便此时已经入睡,也不至于在自己发声之时仍然毫无所觉。
屋内的灯火早已熄灭,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道隆起的身形,忽然间鼓起的被褥缓缓变平,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旋即便是头顶上传来的衣袖震气之音,荀礼赶忙直起身子挥掌而出,“嘭”的一声,两掌相对,荀礼坐着的身子向后平移了两尺,抵在了墙上。
而另一边出手偷袭的天真已然借力腾跃回自己的床上,两只招子在黑夜中闪闪发亮。
荀礼吐了一口浊气,他方才本是半靠在墙边,陡然间直起身子却难以使出全力,好在天真也没有真起什么杀心,多半还是不敢,方才的声响再大一些便会招来值夜的僧人。
荀礼轻声问道:“师兄这是作甚?”
“虽然已见了苦慧和你过了过招,但还是太不可思议了些。”天真的声音不大,却清楚地传到了荀礼耳边,“你早晨是如何瞒过我的?临机应变都好解释,可你这身内力,是如何藏起的?”
荀礼笑道:“我不是和师兄说了,师弟正是靠着师兄的神功才能在大校一展神威。”
天真对于大校发生了何事一概不知,只隐约能推断出那个头陀应是惹出了不小的风波,似乎还击伤了达摩院首座。
“你不愿说,便罢了。”天真摇了摇头,随后又躺了下去。
荀礼摸了摸下巴,道:“师兄有想知道的,师弟也有,不如这样,我们轮流问对方问题,不强迫,答得上便答,答不上便换。长夜漫漫,且作消遣,如何?”
“师弟难道不知师兄我染了风寒,需得好好歇息?”
荀礼眉毛一扬:“师兄不愿便算了。”
室内又安静下来了,好半晌,等到荀礼都打算放弃,直接用返回骨片回归的时候,一声悠长的叹息传来。
“你所言《神足经》我未曾找到,菩提院也没有你说的铜鉴,你早上是晃我的?”
荀礼道:“倒也并非全是,师弟我也不确定罢了。”
“呵,也怪我迷了心窍。”天真淡淡地说道,“你问吧。”
荀礼精神一震,道:“师兄可姓慕容?”
“不姓。”
……
“师兄,若不想答就不答,可莫要骗师弟啊。”
“哼,我答或不答,有什么区别?”天真在黑夜中丢了个白眼过来,“我没有骗你,我姓燕,我父亲和祖父也姓燕。”
那就该出在曾祖辈上……
“那师兄的……”
天真轻咳一声,打断了荀礼:“该我了。”
“师兄请问。”
“还是之前的,师弟你的武功从何而来。”
“师兄换个问题吧。”荀礼知道真相他是不可能信的,说不得还会因此失去了与自己交换信息的兴致,与其编造一个貌似真实却可能被揭穿的谎言,不如撇开这个话题。
天真沉默了一会儿:“《神足经》存在吗?”
荀礼有些疑惑,天真为何对这武学神功如此痴迷?自己这明摆着晃了他一手,他却还是要确认一下。
“存在,我所知道的消息有两种,一是当年已被游坦之撕毁原本,游坦之死在了雁门关外,故而失传,也有消息说被吐蕃国师鸠摩智抢得,又在西夏落于大理世子段誉之手,其后交还少林寺。”
天真没有多做回应,不知信了没有,荀礼猜测没有,但也没有完全不信,他补了一句:“师兄若得机会,可探听本寺《易筋经》原本可还在,《神足经》记于此上。”
“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