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密密麻麻砸进最后一丝晚霞里,泼墨的黑色大片大片落下笼罩着天与地,天空中悬浮着的明月散发的清辉微弱的投射在夜间。
忘川河上零星的点点灯火从上游漂浮至下游,星河按照惯例从河边拾起竹竿将河中的灯扒拉过来,耗费了些许时间,最后一只扒拉过来的河灯被放在河岸上,星河轻逸一缕太息,丢下了手中的竹竿在一旁。
星河将河灯里所有的纸条全部取了出去,这些纸条是生者写给亡灵的,或是思念,或是祈求,或是表达不舍。
“这些人真没意思,人都死了,写这些东西还有什么意义,即便写再多亡灵也是看不见的,只要经过这忘川河,所有的亡灵都会困于净灵花中,生前的记忆都只会作为花的肥料,一点点被消耗殆尽”星河摊开手中的纸条摇着头说
所有的纸条被看完后,星河伸直手掌,将纸条置于掌心,瞬间化为火焰,灰飞烟灭。
看着手中的灰烬,星河沉吟半刻,叹了口气道“唉,一盏灯倒也是活着的人一份念想,生而为人是为最苦闷了,不仅受生老病死所折磨,还得为情所困,好在我不会有这样的烦恼”说着语气又轻松愉快了些。
转过头看着茫茫十里的花海,白色的花在月色的清辉下更加清泠而妖冶,似对着这些花说“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只是苦了你们的亲人了,毕竟活着的人得承载着痛苦的回忆活下去,每一帧回忆都是痛苦的叠加。”
摧枯拉朽的花海中,星河已与花的颜色和月色融为一体。
夜色太安静。
大地从一朵朵妖冶的白浸出一丝丝瘆人的寒。
星河眼角闪过一丝兴奋,从腰间取出一把玉笛,在月光下散发着晶莹的绿光。
手中把玩一会儿,玉笛化作绕指柔的玉绳,斜插在腰间。
星河俯身用手打落白色花瓣枝叶上的露水,轻轻抚摸叶间氤氲的白色幻影。
“已经过了头七了,瞧你们这个样子,应该是已经净化的差不多了,既然已经变得干干净净了,本姑娘这就带你们上路”星河取下玉绳朝着花下轻点,瞬间,十几只白色幻影被锁于玉绳之中。
星河展眼望去,看着叶间氤氲的白色幻影尽然于玉绳的捆绑之中,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这就送你们去冥界,让你们尽早能够往生,项北那家伙总是瞧不起我,这次我可要让他瞧瞧,不是只有那家伙才能将这些洗涤干净的亡灵送去冥界,他能做的,本姑娘也是可以的”星河眼角闪过一丝狡黠。
这些的白色幻影已经是无情、无欲、无欢、无爱、无喜、无悲、无痛的干净灵魂了,死去的头七天,亡灵都会困于这净灵花中,所有生前的爱怨憎、恨别离,或是恶业都会被净灵花在这七天中蚕食。
星河手中牵玉绳,欲消失于月色融入白色花海的清泠中。
“姑娘,敢问此处为何地,奴家为何在此?”夜色的寂静被这温柔中有些怯怯的声音打碎,是落玉盘的动听。
星河转过身来,细细打量着此间发出声音的女子,有些狐疑“其它亡灵过了忘川河,入了这曼陀铃,会直接“净身”于净灵花中,只是这女子为何能冲破结界停留如此”
“姑娘...”
星河看着眼前女子微微翕动的嘴
“这里是忘川河畔上的曼陀岭,是亡灵头七停留的地方,只是你为何会冲破结界,停留净灵花外?”星河满腹疑惑的望着这缕生魂。
“奴家已经已经死了?奴家不信,三郎、三郎、三郎...”
四周一片空寂,无人回应。
这缕生魂由起初的震惊到歇斯底里的喊叫。
在望向这缕生魂眼底里是一番切骨寒的绝望。
星河见她不似其它亡魂脸色那么惨白,脸上略施粉黛,云鬓花颜,与之相比,月色下的净灵花略输几分颜色,脸上的泪水也如梨花带雨一般,惹人怜爱。
“你是杨玉环?”星河拿出随身带着的录魂薄查找新到的生魂名单。
生魂不语,星河又望了她几眼,见她甚至着一身红色霓裳衣,在茫茫白色的妖冶中反而觉有些诡谲。
“杨玉环,你的阳寿未尽,且有二十三年的阳寿,无端闯我忘川曼陀岭又是何故?”星河开口问道。
杨玉环亡灵出来曼陀岭,魂魄还是人形,只有经过净灵花“净身”后才会化成白色幻影。
“三郎他,三郎他为什么会这样做,他说我们要一起白头偕老,这是我们一起许下的誓言”杨玉环愈发悲怆。
“你的阳寿未尽,我可以放你回去,你回阳间吧,我为你开一条阳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