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嫣看他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总算放下心来。可转念就想起之前的官司。冷下脸不做声了。
朱由校身边的王体乾伺候着他回了内室换了衣服,然后回来喝了一碗驱寒汤。
范慧妃也诊完了脉。太医给开了方子退下了。
张嫣冷冷哼了一声。然后把伺候的人打发了。皮笑肉不笑的对着朱由校和范慧妃道:“今儿你们这是唱的哪出啊?也给我说说呗!”
朱由校搓搓手坐下,柔声哄张嫣道:“宝珠误会了不是!咱回坤宁宫再说!”
张嫣还没来得及说话。范慧妃沙哑着嗓子开了口:“妾身邀万岁赏舞,万岁也来了。还夸妾身跳得好,要拥妾身入怀。可是为什么突然就变了?竟突然一把推开妾身就要离开!”
说到这儿,范慧妃抬头直直看着朱由校。目光中万般幽怨的质问道:“妾身哪里做的不好让万岁那般嫌恶?生公主那日,…做主给妾身喝下催产药的是皇后娘娘…让太医…给妾身施针的也是皇后娘娘!”
言到此处,她好像无法承受一样低下头。眼泪止不住一颗一颗砸到地上,哽咽难言。
等范慧妃复又抬起头,她通红着一双眼看向朱由校诘问:“明明是别人犯错!为什么最后却是我最凄惨?连李太医都还好好当着他的太医,安之若素的戳在这宫里让我却被大家讥笑,就连您也嫌…弃我…”
张嫣看着地上的女人那般狼狈。心里五味杂陈。
可她张张嘴却也说不出来什么话来。
朱由校过来拉起张嫣,揽到怀里。他没有理崩溃的范慧妃,只扬声叫人送范慧妃回钟粹宫。
然后他和张嫣两人携手回了坤宁宫。
路上,月色皎洁。张嫣突然低低问了一句,“我是不是做错了?”
直到晚上临睡前,朱由校才揽着张嫣低语道:“你只是想救她,不忍心看着她一尸两命。宝珠,你没错!是范氏看不破也太贪心,想要的太多!”
须臾,张嫣一个挺身坐起来。转身横眉立目指着朱由校质问:“真是,差点被你们给带跑题!说,在芳华池你们都做什么了?怎么就拥入怀了?怎么就双双落水了?”
朱由校无奈扶额,然后起身压倒张嫣。哑声道:“还不是因为宝珠你,有宫女来说娘娘在芳华池等着朕,说是要献舞。赏月时我央求了你那么久,还以为你心软同意了,今年要再给我跳一次。谁知你真真就是个铁石心肠的!”
张嫣忿忿怼他:“是啊!我是铁石心肠,人家柔情似水是吧!怎么样?她舞跳的好看吧!还拥人入怀?去,一边去!莫挨我!”
朱由校笑着摁着张嫣吻下来。然后张嫣这狗脾气就怎么也发作不起来了。毕竟唇齿都被占了哪里还有空来做别的!
翌日,张嫣用早膳时。春和在她耳边道:“今日一早钟粹宫传来消息,范慧妃生了风寒。却不愿让御医诊治。”
张嫣“哐当”一声把玉勺搁回粥碗内。皱眉不耐烦道:“她又想干嘛?命对她来说就这么不值钱!”
春和噤声,垂首不说话了。张嫣拿着帕子按了按嘴角。忍着不耐道:“给御医传旨:本宫只看结果,不问缘由。慧妃若出事,他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说完,张嫣又冷冷补充道:“若是那范氏执意寻死,咱也没办法!以后钟粹宫的消息不用报我了!”
春和应诺,转身去传话了。
此时的张嫣不知道。几天后,她会无比后悔现在做的这个决定——
因为,天启二年八月二十。小公主殁了,时年只有七个月。
起因便是因为范慧妃落水后,作死不进汤药。次日她便起了风寒。
御医还在各种想方设法医治范慧妃时。
小公主年幼,抵抗力太差。被传染风寒后,起了高烧。
不过三五天的工夫就没了!
张嫣听到这消息时简直不敢相信。中秋夜里还活泼可爱的小丫头,怎么说没就没了?小孩子的生命这么脆弱的吗……
张嫣内疚极了,她应该在一得知范氏染了风寒后就把小公主给迁出钟粹宫的。
范慧妃可好,之前还死活不喝药。小公主一去,不知怎么想通了。求生欲极强的配合御医诊治。反而渐渐好了起来!
张嫣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如今她对范氏就跟吃了个苍蝇似得,恶心极了。
讲道理讲不通,打又打不得。她认准了自己的死理,钻进牛角尖里不出来。
就算那天没有那碗催产药,她自己体弱胎虚,一样会难产。
而且一样会面对要命还是要名声的抉择。可如今范氏就认定了若是没有那碗药,或许就不是这样!就因为这个或许,她一心想着是张嫣害了她,恨毒了张嫣。
张嫣也很无奈!
如今,她自己作死就算了。还连累自己的女儿小小年纪就殁了。张嫣对这人实在是无话可说。
朱由校对小公主的早逝应该还是挺伤心的。那几天,他对着张嫣的小腹常常发呆。时不时就念叨着让她生孩子!
张嫣不敢接话。每每都把话题岔开了去。亲眼见了范氏生产的张嫣如今对怀孕一事的恐惧更严重了。她怎么可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
不过张嫣知道在封建王朝她这个念头估计没人能理解。更何况她还是一国之后。所以这事她一直都是能敷衍就先敷衍过去。从没想过公之于口!
只是,朱由校对此越来越重视迫切了。张嫣不知道这个问题她还能捂多久!而且到时候,朱由校也不知又会是什么反应?
每每想到这儿,她就心慌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