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岳突然意识到,今天这场行动,是孙正良甚至是钱培英对他的考验,枪决红党分子,处决人犯,是行动处的职责,他们参加也可,不参加也可,孙正良主动让熊岳亲眼目睹今天这次处决行动,甚至要把处决权交给他,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他能不能杀人,能不能杀红党的人,能不能枪杀这些进步分子,对他是良心上的拷问。
熊岳这次真正的意识到,自己也许真的选择错了,为了让康副官对自己彻底消除误会,博得他的好感,建立必要的来往,真的走进了这个龙潭虎穴,但现在他没有退路。
熊岳对孙正良微微点了点头,缓缓的向闻一走去,走到闻一的面前。说:“闻老师,我听过你的讲演,看过你的文章,也曾经崇拜过你。应该多写写对党国有利的文章,你煽动那些学生对政府产生敌对情绪,这可是一个党国培养的知识分子所不应该做的。就我个人来讲,对你深深的同情和理解,但是我手上的这把枪,却是无情的。对不起了闻老师,也许下辈子你还会写你喜欢写的那些文章。”
熊岳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微微的发抖,他知道,孙正良和无数双眼睛在背后盯着他,他这个刚刚上任的特勤处一科的副科长,能不能亲手开枪把闻一打死,这不是简单的事,而是对他的心灵最大的考验,既然入了这行,既然他要用目前的身份长期潜伏下去,他必须要当着这些人的面,显示出自己的凶残和罪恶。但是在将来有一天,他的组织知道是他亲手把闻一打死的,那又将怎么办?
孙正良的脚步在背后响了起来,突然,熊岳勾动扳机,但他打死的不是闻一,而是闻一身边的两个看起来贼眉鼠眼,对他极尽谄媚的人。
孙正良在背后拍着巴掌说:“好,你能开出的第一枪,很好,要知道你打死这两个人,可是红党地下党员。看起来你还是不忍心打死你尊敬的闻一老师啊,那用不用我来帮你呀?”
熊岳知道,闻一绝不是红党的党员,但闻一此时的表现却是宁死不屈,大义凛然,他看透了目前这个政府的软弱无能和凶残,他冷冷一笑说:“可惜呀,可叹,我只是一介书生,我没有能够上战场杀敌,我写的文章也不能拯救所有泯灭了良心的人。开枪吧。我对这个腐败无能的政府已经丧失了最后一点希望,我留在这个世界上,也已经丧失了最后的意义。”
熊岳的心在挣扎着,他仿佛在说,闻一老师,你应该活着,你会看到这个腐败无能的政府,江河日下,最后被红色政权取代。但是有太多的人死在黎明之前。
熊岳说:“闻一老师,那就没有办法了,学生给你送行了。”一颗子弹,从熊岳手中的枪口喷发出来,闻一立刻脑浆崩裂,他的嘴里像是喊了声什么,挺了挺身子,终于,那个高大的身影倒在地上。
孙正良又在后面鼓掌的说:“好,很好,我会对社会公布这个消息。学生在刑场上,打死了他的老师。这已经不是我们的老师,这是跟社会,跟政府做对的人,你这一枪开的太好了。闻一老师对我们政府的伤害,比一个红党分子要厉害几倍,十几倍呀。”
孙正良脑袋一歪,其他的行刑队员举起的步枪,接着就是一阵枪声,那些真的或者是假的红党人员,就倒在地上。
孙正良走了过来,拉着熊岳的手,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你的手这么凉啊,看来你是真的紧张了,你这是向我们的敌人射出的第一枪。”
熊岳说:“对于打的是什么人,跟你说实话,我刚才真的没有概念。我过去练习射击,打的都是死靶子,至多是在狩猎场打死个野鸡野兔什么的,眼前毕竟是大活人呢,再说,闻一老师不曾经也是你敬重的人吗?好啦,不说这个了。”
忽然,一个传令兵急忙跑了过来,对孙正良行了个军礼说:“葛处长要熊科长去接个电话,这位就是熊科长吧?”
熊岳说:“我是熊岳,我去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