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堂却忍不住瞧着方清影的后脑勺陷入凝思。
此女对他有情,他对此女并非无意。两颗心皆红而热,对彼此的这份情,怕是炸弹,随时有燃爆的风险。
他究竟对方清影爱得不够深,还是不敢去爱?
哗啦啦的雨水像是催眠曲,唱得他满脑子浆糊。
一个是他深爱的于虹婷,一个是他为之心动的方清影。伤谁的心,他都不忍。
他只寄希望于那个不太靠谱的表弟能靠谱一回,善待方清影,好让他能安心同于虹婷交往。
风雨交加,入夜不停歇。
于虹婷立在门边,映在地上的影子与门外树枝的斑驳交叠。似乎枝条被风吹得摇曳一次,她的心便跟着揪紧一回。
她在等待她的情郎。
可过了约定时间,方见情郎撑伞而来。
“对不起,没叫到黄包车,跑来的!”
她接过伞,为其脱下湿漉漉的大衣,用干毛巾为他擦脸。
“雨这么大,还怕你不来呢!”她挽过情郎的胳膊,撒娇道。
“答应你的,哪敢爽约?”
于虹婷将柳云堂领进于公馆阔气的客厅,于父于母在此等候多时。
见到柳云堂,于震把抽了一半的香烟弄死于烟灰缸内,与他握了握手。
周心美向来话少,招呼他到饭厅落座,便将话语权交给丈夫,自己则在一旁察言观色。
此次饭约,是周心美提出的。她知女儿与柳家二少爷交往甚深,一再追问下终知两个年轻人在谈恋爱,便主动提出请柳云堂到家中一聚。
于震作为商人,身兼书画协会会长一职,在江城颇有影响。
他年轻时曾拜著名国画大家为师,虽在艺术方面没做出多大成绩,但经商头脑一流。
搞艺术的人多少有些精神洁癖,于震又自带强迫症属性,很多时候不免让外人觉出古怪。
这晚,他的一小碗白米饭上,又出现了九粒黑芝麻,像是艺术品,端正地摆在他面前。
习惯性地,一块手帕整整齐齐叠好,摆在手边。不一定用,但它必须在那里。如若不在,他便会抓狂,菜饭不进,忧心忡忡,失魂落魄到整个屋子都跟着闹心。
柳云堂看着身穿印花睡袍的未来老丈人,既想多交流,又担心说错话。配上于震那张严肃冷漠脸,整顿饭吃得寡然无味。
席间幸好有于虹婷说说笑笑,努力调解气氛。
于家与柳家交情不错,而周心美一直对气质不俗、长得好看的柳云堂很满意。只有于震瞧他不顺眼,现在又嫌他干了探子的工作,话里话外没显出多少亲近感,倒是句句听得小年轻心里咯噔咯噔响。
“听婷婷说,侦探社不景气,若是不行,关门即是。生意无回春之力,早放手反而是最佳选择。年轻人受点挫折也好,不吃苦,哪知甜是什么味道。”
柳云堂边吃边附和,只把于震的话当耳边风,左耳进右耳出,免得烦心。
“你打算什么时候关了侦探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