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当初她的一句玩笑话,真的让他付诸行动了!
更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可以成为一名器官捐献者!
陆玫慌了,她不知道如何选择。曾续峰从来没有跟她吐过一个字。
“我......”她害怕,没办法跟孩子解释,他还太小,理解不了,没办法跟公婆交代,他们都是最传统的老人,怎么可能接受得了儿子连死都不安稳。
“陆女士,您也是医务工作者,应当明白,您先生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好转了,生理学意义上来说,他已经死了,现在支撑着他呼吸心跳的辅助设备一停,便是一切的终止。”
“他的死,是个悲剧。我们希望您能以博爱的胸怀,尊重他生前的意愿,捐献器官,救治他人,让他的一部分,在别人身体里继续存活下去,不是更有意义吗?也许您丈夫的离去,可以不完全是个悲剧,会有人感谢他的善举。”
“虽然接受器官的人不会知道他的名字,但他的一部分会以另外一种形式活下去,这些人会对他永远心存感激的。”
这样套路的官话,郑亦樾说过很多次,难为她每每能把自己说到哽咽,真情满满的样子很能打动人。
“我自己做不了主,他还有父母在呢,不是得需要所有亲人同意才行吗?”
“那是在患者本人没有签过捐献同意书的情况下,才需要争得所有直系亲属同意,如果患者本人,生前清醒,意愿明确,同意书合法有效,便不再需要走急求亲人同意的流程了。”
“可是,他的父母还不知道续峰出事,怎么也得让老人看最后一眼吧?你们能不能再等等。”陆玫有种现在就打电话回老家的冲动,可是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后,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凌晨三点。小山村里没有车,没有醒着的人,老人家一着急一上火,再出点什么事,她就真的得恨死自己了。
现在陆玫十分后悔,为什么把续峰出事的消息瞒得这么严,让他们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得到的直接就是最坏的消息。
明明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情况就很不乐观。
曾续峰的工作很忙,很累,眼底的疲惫陆玫都看在眼里。她是学医的,很清楚长期超负荷工作,人肯定熬不住。
她也曾劝曾续峰换个清闲点的工作,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可是城市居,大不易,每个月的房贷、车贷、父母养老吃药、孩子教育花费,真的让他们两个人紧巴巴的,这还是在陆玫有工作且工资不低的情况下。
如果曾续峰换个清闲的工作,家庭收入减半,他们在没有背景、没有老人帮忙的情况下,连儿子的双语幼儿园都上不起。
陆玫倒是愿意让儿子转到普通幼儿园读的,一个月一千多块也不差了,但曾续峰不愿意。
他说,他这辈子,吃亏就吃亏在出身不行上,家里条件太差,所以他一路走来分外艰难,他必须得努力奋斗,这样以后他们的儿子就不用太辛苦了。
结果奋斗来奋斗去,人奋斗进ICU,命都奋斗都没了。如果可以重来,陆玫无论如何也要说服他换份工作,钱没有,少花点便是了,命没了,要怎么夺回来?一个五岁的孩子失去父亲,成长道路上要如何弥补这份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