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游让离开铸剑山庄数日,到得一处山脊,地裂树枯,十里无人。破败屋子错落在山中,山上光秃秃的,远远就能看见,一堆堆枯树,秃鹫盘旋,叫声令人心声恶寒。
游让正到山下,便见路旁不远一户人家,此时走近,哪里还有一点人烟?烈日天穹照,沟壑四面开。残风一抚,半开的残破木门便吱呀作响。屋内别无他物,想是这里居民都已带上所有东西搬走了
游让眉头紧皱。呼吸似乎都在严重消耗着身体上的水分,游让因为天气炎热,所以身上带了两壶水,此时虽然浸出汗水,口干舌燥,但是心中知晓,这里肯定没有水源。不说这里山地干涸如此,就说这附近居民早已不在。就已够清楚的说明这里的干旱程度。
望着远山,去,还是不去?
不知这里倒底是何处,也不知前方还有没有没来得及转移的灾民。
心中犹豫,这灾厄不是他能够解救的。如果灾民太多,该如何是好?
咽了口干燥的空气,最终还是决定踏出这一步,干燥的路上,泥土都已变得坚硬无比,鞋底踏在上面,能够感受到这灼热的温度。前方的惨况,心中也有了点准备。
一路上破败的屋子见得越来越多,但是没有一个人影,倒是见着了几个类似狗的枯骨和人的枯骨。
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据说这些年来旱灾连连。游让心头忧郁,还是继续走着,任着口渴,没有见到一点人烟,除了干枯的野草或是树木,动物的枯骨,还有些人的骨头,似乎已没有了其他东西。这里竟连秃鹫这般动物也不曾涉足似的。
一入荒境人枯骨,鲲鹏未敢一日留。
此地干涸荒芜如此,游让本是鲜衣俊貌,带着两壶清水前往,出来时却是三日之后,水壶不再,衣裳破旧不堪,整个人似乎都已苍老干瘪了一般,肤色黢黑,狼狈不已,几乎和乞丐无异。
嘴唇已破,磨出血来,唇边仍然沾着淡淡血迹,神色涣散,这是他出了这荒原的样子。前方却只有一处镇子,四面戈壁枯木,热浪拍来,带着滚滚黄沙
幸而身上还有些银子,也有任不在给他的一百两银票。当他跌跌撞撞的走入这座城镇,路边的人亦是用着异样的眼光看着他,避之如祸,惶恐之间,总是要与游让保持着七八尺的距离。
模糊的看着这些神情,游让艰难的苦涩的笑了笑,只是却笑不出来,倒和哭差不多。一路寻着,前方正好有一处客栈“雨润客栈”。
呆愣愣的望着,过了好一会儿,在周边异样的眼光中缓缓向着客栈走去。
客栈并没有什么华丽的装潢,似乎生意也不怎么景气,小二在里面似有似无的忙了忙便搭着抹布向着门外望去。因为此处似乎是以一块巨石作为地基,所以客栈倒是建的比较高,木板搭成的阶梯似乎已有些老旧。它破败的肢体向着众人述说着自己在这里的年华。刚刚一个灰衣的中年汉子奇特的瞧了瞧游让,便小心的走上客栈。一脚一脚踏在上面,奏出奇怪的节奏声响。
“吱呀吱呀”
游让默然的望着,心中居然还在担心着木板可能随时支撑不住。不过这木板似乎就和这个在荒原边上的镇子一样坚挺,纵然四处荒凉,渐起黄沙,却还是像蚂蚁一般坚强的生活在这里。
游让在荒野中挨饿的时候,吃过蚂蚁说不清的滋味,唯一能感觉到的,可能就是那碎石一般坚硬的泥土,不过好在自己还有一点唾沫浸出。奇怪的味道,奇怪的口感
他至今难忘
在而后的岁月中每当自己回忆起这段时光,总是忍不住的展出笑容,别人若是问他,他只是笑笑,说着不知道。
游让看着那人上去,也艰难的走来,正将左脚缓缓踏上第一阶梯,小二就急匆匆的冲出来,尖嘴猴腮的,眼神鄙夷,在门口狠踩一下,声音响起。游让却只是顿了一下,这才抬起头望着小二。
小二似乎也是一愣,他方才那一脚本是想将这乞丐吓到,因着自己这些天受了好些窝囊气,好对其羞辱一番,谁知这乞丐似乎反应十分迟钝,这让小二觉得颇失尊严。
似乎心中的确就是这般想的,干瘦的脸一做起怒容,就好比东施效颦一般,只会惹人讥笑。当然这里没有人会讥笑他,毕竟大家都是各忙各的,谁有空去看着小子卖丑?
游让似乎也没有被他这份尊容吓到。这使得小二更是恼怒,嘴里哼哼着:“哪里来的臭乞丐!码的,没银子滚到一边儿去,让老天爷收你!”
这般说着已急匆匆冲了下来,木板被他踏的发出惨烈的叫声,右脚已经抬起,却在瞬间便落下,这一脚毕竟没有踢出。
这自然是因为他看见了什么好东西,小二眼睛笔直,看着游让手中不过二两左右的银子。这里山水恶劣,又无人管束,小二见了这块银子,心中早已开始生出歹意,只是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干这事。但是他看见这乞丐身子薄弱,衣服破旧不堪,甚至带着点肮臭,沙风一吹,他似乎就要倒下,与世长别。
见钱胆生,恶从心起。小二心中琢磨只要不经意的抢过便没有什么事了,见着四周人少,瞧准机会,右手快速抓去,抓着银子便向后带来,只是这银子似乎生了根一般。无论他如何使劲,都动弹不得,本来干瘦的身子此刻已开始弹着琵琶,脸上也浸出汗水,一双眼睛闪烁不定,嘴唇抽动,也不知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