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还打电话给你的病人家属,跟你肯定关系不一般。”
“你错了。”
“哪里错了。”
“我跟他只是同学而已,交情基本没有。”
“跟你说话太费劲了,我究竟还是不是你老婆。”
“是。”
记不得后面说了些什么,反正我是先睡着了。
第二天,我吃完早餐,正要赶电梯上科室。章媛打电话来,岳父回家待过短暂的时间,再次出去时,并没有拿他自己的手机。
“我爸这是想躲我妈一辈子吗?”章媛的声音充满无奈。
章瑞也给我发了消息,问的是岳父如果联系我,告知他一声。
我怕忘记这事,故意在手机记事本里做了提醒设置。午餐时间,我打了个电话给岳父。
“爸,你现在怎么样?”
“我很好,在家太折磨我精神了,你妈唧唧喳喳的,我受不了。”
说不到五句话,问不到他在哪里就被挂断。
一个病人内心的变化是值得关注的,心并比肉体的病更难治。癌症降临,除了恐惧和压抑,还有承受来自家人都怨气,进而产生自暴自弃。
人生的起落,潇洒的时光把酒言欢,以癌症为转折点,走向滑坡,那是一个无底洞的终点。
刘小龙每天出现在医院里,上班时间在都是为了签字,下班后过来,基本都睡在医院陪他父亲。
我记得他的一句抱怨:“为什么要得癌症呢?以前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这个烂社会就是用酒互相干垮人的。”
喝酒致肝癌,尤其的高强度喝酒,喝的时候根本不会想到。
我突然有戒烟戒酒的想法,戒酒容易,只是烟,有点难。每次参与肺癌手术,看着肺叶被切除,我想象自己是躺在手术台上的病人,心想还是要努力戒烟。
我忘了是哪天,刘小龙拿着一叠检查结果走进办公室,一脸茫然。
“甄阳,不好,淋巴转移了,我都想崩溃了。”
“小龙,冷静点,事情已经发生,现在的重点是考虑怎么治疗,不是悲观放弃。”
“我都不敢告诉我爸,还有我妈,但他们肯定会马上知道这情况。他很悲观,打击很大,想一死了之,不想折腾了。”
“采取化疗控制肿瘤是个选择,但要沟通好,过程会比较煎熬。”
“他现在身体这么弱,能扛得住化疗吗?”
“这几天饮食怎么样?”
“吃的很少,乏力,腹痛。”
我认真看了小龙手里的检查单,食管鳞癌中上段,低分化,心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