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桻提剑抬眼,“玄武君,刚才只接了一招,可愿继续?”
田阙已经穿过隧洞,站在锁屏道上,“青阁主人赐教,怎敢不应。”
他嘴上谦虚,眼神却阴骛如蝎,踏前两步,玄武剑侧向一横,摆个“灵蛇伏草”的起势。
叶桻将凌涛剑斜划半圈,剑尖指向右下。
对视片刻,玄武剑无声刺出,化作几条弯曲扭动的蛇影,分六路袭至,在这狭窄的地方,几乎包罩了对手所有的要害。
江粼月熟悉田阙的出手招式,“杯弓蛇影,看似虚幻,实则招招是实,大意不得!”
叶桻将剑一旋,连划弧线,一圈套一圈,收张自如,将变幻游动的蛇影尽数挡开。
江粼月微微诧异,“没想到凌涛剑竟还有这样的柔骨打法!”
林雪崚道:“这是扬鞭掸柳,柔中带刚,收招突变,力劈盘根。”
果然,叶桻的凌涛剑突然由弧改直,寒光凌厉,一剑砍下。
田阕连忙矮身抵挡,顺势使个卷地横削的“惊蛇入洞”,“铛”的一声激响,荡开凌涛剑锋。
叶桻借力跃起,左足在栈道木栏上一蹬,身子在空中横掠,还未下落,身形一拧,反手一剑,直刺田阕后心。
田阕极是灵诡,背后就象生了眼,刚要站起的身子霍的一低,又将此剑躲过。
他翻脸朝上,腰身后弓,玄武剑分叉的剑尖瞄准叶桻的小腹。
叶桻索性人架半空,居高临下的压攻,双足时而借力于绝壁之上,时而腾挪于木栏边缘,二人一高一低,一俯一仰,片刻的功夫,眼花缭乱的拆了几十招。
满谷的人摒息观望,残阳余光照在血屏风上,将一青一黑两个人影衬得飘忽渺小,栈道的颜色与绝壁相近,乍一看,二人如浮半空,象屏风上不停舞动的两团笔墨。
莛荟何曾见过如此高险的剧斗,看着叶桻回旋翻飞,总以为他就要落下锁屏道,吓得她藏在丁如海身后,双手捂脸,只敢从指缝中偷窥。
一般人压身蹲低的时候,根本搏不开招式,田阙这一路蹚地反击却灵狠兼备,玄武是龟蛇合一的神物,擅长贴地爬游,玄武剑尽得精髓,未被劣势所困。
叶桻见居高临下降不住对手,双足一收,落回栈面,深提口气,在这狭长之地使出凌涛剑最绵绵不绝的招式“长浪淘沙”,一剑跟着一剑,一剑快似一剑,攻城破军,锐不可挡。
锁屏道上剑光如烟,田阙被逼得节节后退,他哪肯轻易认输,左足前钉,右足倒劈,一个“十字凌燕撑”稳住身形。
凌涛剑已刺到田阙胸口,玄武剑拼力一格,两剑剑尖离对方的脸只有几寸。
叶桻正欲拧手转剑,将田阙带翻,田阙的拇指在剑柄上一按,玄武剑分叉的剑尖毒蛇吐信,突然向前弹出三寸!
叶桻反应迅疾,飞速将脸一偏,险些破相。
这一分神,足够田阙抢回危局,两人又斗回锁屏道中央。
林雪崚看不清叶桻为何功败垂成,皱起眉头,“玄武剑上有什么鬼?”
江粼月道:“田阙的两件兵器都带毒,飞链蛇的毒牙和玄武剑的毒舌,你师兄吃过他的亏,这回留足警惕,没让田阙得手。”
凝眼看去,叶桻似乎变得小心起来,剑影翩跹,妙如鸥鹭,但华丽有余,攻力不足。
林雪崚诧异,“群鸿戏海,这是练剑的热身招式,并非对敌所用,难道……”
田阙发觉对方手软,玄武剑趁势涨力,舞成扭动的黑旋风,千百条蛇攒成一股,合成巨蟒,长驱直入,惊得群鸿飞散。
叶桻已经退到锁屏道边缘,江粼月倒吸冷气,“田阙要使‘饿蟒扑狮’,把你师兄逼出栈道!”
田阙果然全力以赴,点足跃起,黑风巨蟒昂首前扑。
叶桻被冲力撞得仰面向后,木栏喀嚓嚓碎出一个缺口,他身形一歪,自缺口坠下锁屏道!
天蹄峡惊呼叠起,谁知凌涛剑忽然光芒暴盛,宛若云中生龙,缠住黑风巨蟒,剑划半空,一道白虹,耀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田阙扑至锁屏道边缘,冲势还未转成收势,猛然被这向外飞挑的剑一带,哪里刹得住?惊吼一声,跌坠而下。
叶桻的如虹一剑是劲如飞瀑的“河落海干”,他佯坠之时倒着使出,一举将田阙挑出栈外,而他自己的足尖稳稳勾在横木边缘,田阙直坠入水的时候,叶桻已经翻飞而起,从容回到锁屏道上。
河上溅起丈高白浪,衍帮摇起波浪鼓,欢声雷动。
林雪崚猜到“群鸿戏海”只是引诱,可叶桻吊兰一坠,倒挂发招,仍是将她结结实实的惊出一身冷汗。
江粼月嗤鼻,“老实人突然使诈,猝不及防。”
“什么老实人使诈,师兄一人要对付你们三人,难道一直傻耗?”
“‘你们’三人?喂喂喂,我又不在其中,扯上我干什么。”
江粼月忙着撇清,却忍不住动动手指,有些手痒倒是真的。
林雪崚见叶桻赢了第一场,心情大好。
田阙落水时收身如箭,仍被冲击之力撞得头肩肿起,青龙四宿放小船下水,将他接上赤羽绿眉。
燕姗姗轻轻鼓掌,笑吟吟的从怀中摸出一只颜色火红的手套,戴在左手,右手解下腰间的朱雀翎。
“叶桻,你心口的箭伤好了没有?”
叶桻冷哼,“不劳挂怀。”
燕姗姗突然起了好奇之意,“难道你后来,伤口没再流过血?”
她细细端详叶桻的神情,仰首笑出,“原来情根深种的人,不过如此!”
叶桻不知她在说什么,铁脸道:“天色不早,你不进招,我不客气了!”
燕姗姗敛了笑意,眼中寒光凛冽,“叶桻,我鞭上淬了毒,皮伤见血,七步毒发,现在我有言在先,你若真的沾了碰了,可怪不得我!”
徐敦一听,立马来气,“妖女,你们神鹰教全靠这些兵刃上的脏东西么?又藏机关,又带剧毒,欺人太甚!”
燕姗姗回眸一瞥,“徐阁主,我们从来就不是好人啊,你今天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