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握剑柄,只觉肌紧发立,是感觉到锋锐的剑气才有的戒备反应,可是睁大双眼也看不到剑身在何处,伸指一弹,听到一声清脆的轻响,伸剑出洞,借着星光分辨,依然看不出个究竟,倒是流散在洞口的雾气如遇冷风般让出一片。
“邝宫主,《汤问》里记载了含光、承影、宵练三把无形奇剑,我总以为那是传说,想不到世上真有如此神刃。”
邝南霄道:“这剑的来历,《太白宫志》里曾经提过一句,说‘西波都国有天铸神钢,凡眼难见,得巧匠破胎出锋,近之吹削立断而不觉,遇火生华,遇寒凝雾,莹然高洁,非心纯者难驭之。’太白心经的运气之法能让绵绵不绝的寒力贯盈剑上,迫其凝雾显锋,不显则不可用。”
“至于剑招,剑只是精神气韵的承载之物,重在得心应手,人剑合一,流光绝汐剑的各道剑诀没有固定的招术,要紧的是深悟每一剑的气节和使命,我可以向你一一讲述各道剑诀的来历和要旨,但你不可能立刻领会,所以这两天你尽管随心所欲的使用你以前所学的招式,游仙剑法也好,凌涛剑法也好,只要能驱此剑,任何剑法都会自然而然更登胜境,等你用过就明白了。真正的剑诀,以后再慢慢静悟。”
“太白心经行气之法,与一般内功不同,一般内功讲求气聚丹田,凝力而发,太白心经是气散四肢,力延全身,无点而发,无不可发,你已有成形的内功,让你半途转变练功方式,不太容易,不过你可以先试一试最浅显的太白心经运气之法,看看有没有障碍。”
说罢将要领细细讲明,邝南霄思路清晰,口才极佳,难处如何攻克,窍门如何掌握,提纲挈领,将本来复杂的心法拆解得浅白易懂。
林雪崚不敢怠慢,细心聆听他的讲述,然后闭目静坐,按照他指点的方法调息运功,后半夜没有一刻分神,渐渐将入门心法运转圆熟,体内清息畅流,口生白霭,掌吐寒雾,竟然丝毫不觉得疲累,修习虽浅,却已体会到太白心经的神妙之处。
睁开眼睛,朦胧的曙光透过飘渺的雾气漫进洞中,邝南霄见她手掌周围寒雾萦绕,不禁喜道:“一夜之间进境如此,比我估计的要顺利。”
林雪崚一笑,“我小时候跟老爹怄气,他东我西,经常反着练,内功乱七八糟,所以让我现在改换心法,一点儿也不难。”
“那好,你既然入门无碍,现在就试试驱剑之法,先横手持剑,然后气散天府少商、天泉中冲,天少为主,天中为辅。”
林雪崚依言而行,从小臂到手掌生出白雾,雾气象顺滑的丝绸,顺着剑指的方向缠卷浮绕,一转眼,剑身如镀白烟,奇锋毕现,光幻流离,片刻后,剑身黯淡,复又隐去。
邝南霄点点头,“力由心生,你尚不能做到流衍不息,察而不觉,等你散气如呼吸般畅通自然,屏了刻意之念,化有心为无心,此剑便能与你息息相通,浑然一体,到时候身动锋显,无往不利。”
微微一顿,“此剑如仙似梦,真的很适合你。”
林雪崚新奇惊喜,将这把旷世奇剑横放膝头,俯身前拜,“多谢师父指点。”
“林姐姐,你拜了霄哥哥作师父?”
两人转头一看,莛荟揉着眼睛,已经醒了。
邝南霄笑道:“你林姐姐可是剑仙林老闲的女儿,我年轻识浅,哪敢担师父之名。”
林雪崚却一本正经,“邝宫主,你传授太白心经,我理当拜你为师,不是玩笑,不如我现在就行了九拜之礼,请你相信我的诚意。”
邝南霄一皱眉,伸手拦阻,心中有个声音,“我不要做你的师父,余生这几日能做你的知音益友,我已心满意足。”
可转念一想,自己以前求婚被拒,现在传她武功,不免言行相近,林雪崚心思体贴,不想让莛荟有任何不快,干脆划分清楚,三个人都方便。
伸出一半的手垂下来,“你还不知我严厉起来的样子,真要拜我为师,挨骂的时候别后悔。”
林雪崚才不在意,在莛荟的见证下,正衣整带,向邝南霄恭恭敬敬的磕了九个头,行了拜师大礼。
礼毕起身,忽然“啊”了一声,“我才想起来,以后岂不是要管小猴子叫师娘。”
莛荟睁圆了眼睛,“对啊对啊!”
邝南霄挑眉,“头都磕了,已经晚了。”
“哼,师娘又怎样,我才不管,我偏偏还是要叫小猴子,挨师父打也要叫,小猴子小猴子小猴子。”
三人说话之际,洞中又亮了一层。
林雪崚探身出洞,一阵风将山腰的雾吹得稀薄,她转动脖颈,环目一瞧,倒抽一口冷气。
天明泛白的光霭之中,鹰脊岭和鹰喙峰巍峨相对,撑穹擎天,连接问星台和鹰喙峰的铁索飘荡半空,高不可及。
向下看,鹰涧河横陈如带,分成前后两路,绕过鹰喙峰,环接汇合,飘拂北去。一座弯月形的礁石在河中将鹰脊岭和鹰喙峰两山连起,这弯月礁水高则隐,水低则显,河水在此时奔时旋,惊险叵测,浪高数丈,澎湃震耳。
三人所处的山洞位于鹰脊岭半腰,上下均是陡峭绝壁,昨夜天黑不知深浅,现在一瞧,后怕之极。
莛荟忽然道:“林姐姐,你来看!”
林雪崚向洞内深走两步,发现一堆厚厚的枯枝乱草,上面赫然有四只鸟蛋,每只都沉甸甸的,须用两掌托起。
心中猛的一惊,“这么大的蛋,可别是那贼鹰的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