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姗姗微微变脸。
第六关天璇使者顿感压力,不等林雪崚冲近,便倾部出动,每十三人一排,个个左手持盾,右手持刃,顺阶叠布六排,组成水泼不进的带刺盾墙。
林雪崚刚刚越过天机阵,天璇部的盾墙便当头压下,笸箩罩雀,柱塌山倾,哪有逃生的余地?
鹰尾坪上的人惊呼不止,此刻日头偏西,山间流云卷雾,一片斜阳的金光点亮了鹰脊岭高处。
盾墙罩下的一刹,一道银白剑影直冲上天,划破金光。
林雪崚没时间盘算犹豫,集中全力,只攻墙底正中的那一面盾,若不能破,自己便是盾墙下一具千疮百孔的尸身。
承影诀让她初试邝南霄所授的剑诀之利,此刻命悬一线,孤注一掷,自然而然的使出凄冽勇绝的“鱼肠诀”。
专诸行刺时,鱼肠剑破王僚三层棠甲,鱼肠诀信念所至,剑气如虹。
林雪崚飞冲而上,到了盾墙之前,身子陡然一缩,压向低处。
流光绝汐剑“喀嚓”一声,刺碎最下排正中的盾,没入持盾者的前胸。
她从这“墙洞”里一钻而进,灵巧如猫。
天璇阵变动迅捷,盾墙交错,钩刃调转,掉头追击。
林雪崚不顾身后密刃纵横,飞身直刺最后一关天枢阵中的赵漠。
彗星袭月,锐不可挡。
头顶忽然一黑,燕姗姗身侧的神荼认出旧敌,不等主人发令,扑翅冲下。
林雪崚千辛万苦攻到第七关,不甘心被神荼所阻,可狭窄之地,剑势一气呵成,难以转变。
将心一横,也罢,今日就先跟这贼鹰拼个你死我活!
半空提身,鹰脊岭上如耀闪电,正是林雪崚用“上古天泄”和神荼正面对决。
燕姗姗急吹哨令,神荼根本不听。
它觉出大不寻常的寒风杀气,狡猾一侧,斜伸利爪。
林雪崚曾经和它纠缠数日,对它的小肚鹰肠猜个八九不离十。
她空中偏身,躲开利爪,手臂依旧直伸向前,“上古天泄”剑势广阔,这一剑斩在神荼右翼尺骨上。
尺骨是羽翼前端的牵引骨,劈裂之痛,可想而知。
神荼震耳尖叫,羽翼由桡骨强撑,伤翅不受反张,掀起飙风,将林雪崚扇出四五丈外,直坠深谷。
长弓营听邝南霄的嘱咐,早早守在坪边,荀瑞箭挂长绳,一见人坠,立即隔空力射。
林雪崚挥链相迎,在空中缠上射来的绳子。
神荼依旧不依不饶的俯冲追击,危急万分。
冯雨堂的撼天弓只剩最后一枝铁箭,拉弦射出,“穿肚钩肠”,又狠又刁。
神荼曾经目睹郁垒中箭,对铁箭心存忌惮,它折断的尺骨暴突在外,迎风剧痛。
燕姗姗的尖锐哨音响彻山谷,神荼缓了追速,神速一拔,被铁箭擦去数根尾羽,飞回岭顶。
林雪崚流星疾荡,临近山壁时被悬天营抛网兜住,化去猛速。
长弓营几人合力提绳,将她拉回坪上。
林雪崚脚落实处,软身坐倒,攻阵无功而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夜幕降临,邝南霄安排各部轮流值守,继续在鹰尾坪上与北斗寨对峙,伤者撤进溶洞秘道。
霍青鹏领着汉水舵在山梁上把战死的火鹮捡来剥烤,与众人分食。
火鹮肉质鲜嫩,香气远溢,汉水舵编了小曲,大唱美味,衍帮摇鼓捧场,气得燕姗姗七窍生烟。
夜深之后山风回响,云雾涌潮。
秦泰手搭邝南霄的脉搏,沉思良久,“阎魔引这种奇怪的医术,我在师父所译的西域书籍里读到过,因为是医术,从来没人钻研消解之法,恐怕连精通阎魔引的人都不知道有什么逆转的手段。”
冯雨堂仍不死心,“老爷子,你再想想,天地万物,什么东西没个克星?”
秦泰叹气,“修菊说千峋红莲可以化解寒痛,但红莲早已过季,即使有红莲,去寒之后,功力尽散,邝公子的一身本事,终究是回不来了。”
太白宫三坛好手无不黯然。
邝南霄一笑,“老爷子,多谢你费神。大伙今天见了我徒弟的本领,只盼诸位日后辅助她时,能象对待南霄这般宽厚尽心。”
他身受内寒反啮之苦,已经不止一次痛至昏厥,依然谈笑风生。
林雪崚见他不在意生死,却借此为她寻求关照,更觉感恩无尽,重责在肩。
众人心中郁郁,正低靡,半空传来一声难听的哑叫,一个庞大黑影飞转半圈,向林雪崚身边降落。
荀瑞正要放箭,林雪崚伸手止住,“不是燕姗姗的鹰。”
飞沙跳石两道风,落魄煞星下凡一般着了地,一对巨眼满怀敌意的看着坪上的人,傲视一圈,趾高气昂的踱到林雪崚身边,伸头向她肩上挨凑。
它昨夜怄气,在洞里闷到今晚,孤单饥饿,出来捕食,发现林雪崚在此,来蹭近乎,一副不计前嫌的嘴脸。
林雪崚对着它的巨眼一照,自己发髻歪乱,灰头土脸,唉,借着悬天营的机巧搏尽全力,都没能冲破悬关阵。
正懊丧,身畔拂过一道微风。
山上风向多变,这道微风却很奇异,似乎有人一窜闪过。
林雪崚警惕四顾,没见异常,一回眸,赫然发现太白右使雷钧就在眼前。
众人尽是诧异之色,雷钧低笑,“我上来好一会儿,听你们说了半天话,你们却没一个发现我。”
他已从众人的谈话中得知太白宫易主,打趣几句,正身行礼,“林宫主,属下来得冒失。”
林雪崚大感好奇,“雷右使,你搞什么鬼?”
雷钧摊开手掌,掌心一团黑色的东西,她更加愕然,“幽澜镜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