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究竟怎样,都是靠人记载下来的。真相如何,那就只有经历过的当事人才知道了。安明瑜所看到的内容出自王夫子祖辈的正史记载以及他所收集的野史,二者的内容可相辅相成,也可南辕北辙,但不妨碍安明瑜分析出接近九成的真相,哪怕当中有一些内容已被王夫子毁去了。
历史是什么?是掌权者让人看到的才叫历史。史书的记载下,掩盖的是层层真相,只有处于历史当时旋涡中的人才能清楚一切。而她安明瑜,曾经的康安太女,就曾处于天宇皇朝的历史当中。
冰冷的文字记录的是她熟识的每一个人,所以她看到的并不是简单的文字记载,而是看到了母皇透过时空在向她传递的信息。
她的母皇和她所认识的每一个人交织在一起,布下了一盘何等巨大棋盘。
“殿下,您是宣德三十九年腊月二十三日薨……”耳边响起的是国师舅祖曾经的高声呼喊,当时他还不顾一切地将那个日子重复喊了三遍,“您一定要记住啊!”
是啊,她皇甫明瑜是腊月二十三日薨,而不是什么二十一、二十六,可无论正史还是野史所记录的都是一个错误的日子。
几日之差,却是母皇在向她强调,在她重生的这一世,一定有人知道这个日子,而知道的人非她皇甫亲信不可。要不然,母皇也不会专门让人将这个日子记录错。它一定很重要。
国师舅祖泄露天机而亡,让她想起曾经她还对裴氏一族的卜卦赐福感点兴趣,指望他们的赐福之术能治好自己的病时,与国师舅祖闲聊的一段话。
那是她一次发病后,内心阴暗绝望达到了极点,却又不得不压制住自己的真实情绪,告诉自己没关系,她能承受得住,而后为了转移情绪,打趣了一句国师舅祖道:“什么时候,你们裴氏的赐福之术能厉害到让孤换一具健康的身体就好了。”
不要像现在这样,空有赐福名头,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殿下,那恐怕得逆天改命了。”她记得当时国师舅祖是这么回答她的。
“裴氏有人可以做得到吗?”看着他认真回答的样子,她没有当回事地问了一句。
“不是有没有人做得到,也不是可不可以做得到的事情,而是要倾裴氏全族之力,减我一族所有族人的寿命,还要断被逆天改命者全族的血脉,就能做到的事情。只是,要付出的代价何其之大,只为一个人逆天改命,您觉得合不合适?值不值得?”
那个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渴望能拥有健康的她感慨了一下:“那要看什么人了,随便一个普通人,当然不合适也不值得,可若是一个能为天下苍生谋福,让百姓安居乐业的人,又有何合不合适、值不值得之说呢?”
“您说得对。”裴之澈躬身应道。
对又怎样,又不能真给她把这副破败的身体换掉,当时的她心中极其失落道,不免阴郁地认为,皇朝根本不需要国师这种职位,一点用处都没有,但看在皇祖母和老祖宗们传下来的规矩,她还是得忍耐他们。算了,当个摆设忽悠百官百姓好了。
对于一个将帝王之术学到极致的人来说,无论是什么人,只要用得对,就有用,所以,无论裴氏的赐福之术看去多么没用,不喜他们的安明瑜都没有对这一族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