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血腥泥污的人群穿过他,粗暴地推开他,哪怕腿折了也会爬过去。他身法再快,又有几只手、几个脑袋。
要他斩了那些人,多简单。
可要他拦住那些人,怎么这么难。
但要他放弃,绝不可能!再好的涵养也会被这群急着送死的愚夫愚妇给惹怒,可合上剑鞘的少年实在没了锋利,就像一堵坝,挡不了决堤的洪水。
赤了眼的少年张开双臂把人群往回推,耳边的惨叫声依然不绝。
天生神体连通天地,连阵法都不认她是活物。
可那群凡人不一样。
他们一闯入阵中便像猎物般被挂在网上,被吸食、被榨干骨血,开始还有皮囊,然后渐渐连皮囊也化作点点血光,消失不见。
“不要”许仙仙看不见外面的情景,却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凄厉惨叫。她下意识地叫出声来,在一片黑暗之中叫出声来。
天雷越发势微,随着血枯阵渡给黑蛟的能量的加强,它身上的鳞片仿佛也更加坚固。到嘴边的美食哪有不吃的道理,甚至等不及那些祭品摆上供桌,它就张开了血红大口。
一股森然寒意降临头顶,数十个人眨眼间就被那排尖尖的牙齿穿透胸骨,一阵嘎吱嘎吱的咀嚼声听得令人耳后一凉。
江砚文咬紧牙关,他被人群撞到在地,青色的衣袍被踩踏无数只脚踩踏,可他又站起来,像堵墙一样站起来。然后再被撞到,再站起来。
挺直了背。
哪怕没有人能听见他在说什么呢。
黑暗更能使人集中注意力,所以当魔蛟一口气震碎了结界的时候,许仙仙并没有她自己想象中那么惊慌。
她能感觉到那潮热又充满铁锈味的呼吸,能感觉到皮肤上仿佛被剜去血肉的灼烧感,还能清晰地感觉到从耳朵里滑出的温热液体。
她拍了拍自己的耳朵,大概是聋了。
但那些凌乱的图像又开始冲击她的识海,模糊不堪、混乱不堪的灵流,那些轨迹。
头痛欲裂。
一团血红的东西在她面前涌动,许仙仙想也没想就召出风花猛地扎下。但没有用,她感觉什么温热的东西淌落在自己的头发上,黏糊糊的。然后全身气血都窜上头顶,那团血红的东西在她眼前晃动得厉害,她好像是悬在了半空中。
耳边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没有了。
眼前也本该黑漆漆的。
本该的。
似乎别的感官越弱,灵视便会越强。
那团血红物体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灵识绕过后方,她甚至“看见”自己身体悬空。第一次灵视是没有颜色也没有方向的,经过后来很多次练习,她才勉强能控制方向和范围,而事物的颜色也渐渐清晰。
每个灵修者身体的颜色都和他们的灵根属性一样,灵法器也是。只有她的身体是一团白光。至少……在这之前是“只有”。
因为她“看见”了另一个、全身被白光包裹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