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黎沉默。

“你认为他能出什么好的计策么？”迪米特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他巴不得人族内战，全部死在自相残杀之中。如果真地按照他的方法去做，将炼狱剥离整个大世界，邪恶的聚集地将会直接转移到凡间。”

“没有人可以抵抗那样的侵蚀，不久后，凡间就会成为新的炼狱。届时，英普瑞思就可以率领他的天使大军，名正言顺地将人族全部屠尽。”

“要知道，人族可没有地狱恶魔那样的重生能力，更没有七大魔王的不死之身，死了可就没了。”

烛光在牧黎的眼中不停地跳动，迪米特说的确有道理，虽然那未必是全部的事实，但也让人心惊。

伏魔之战前，人族，地狱，天堂，三者达到了一个相互制衡的状态，相安无事了那么多年，如今地狱被灭，平衡也遭到了破坏，再想恢复以往的格局，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牧黎问。

迪米特端起酒杯润了润嗓子：“当然有，只要让邪恶之源消失就行了。”

“什么是邪恶之源？”牧黎以前从未听到过这个词汇。

“你以后自己去找吧，我若说出来，你恐怕会觉得是我在误导你，我虽然是黑暗议会的人，却并不想把你也拉下水。”迪米特给牧黎斟满了酒，自己又从兜里摸出一包烟，递了一根给牧黎。

牧黎摇头：“不太喜欢。”

不管是地球上的烟还是这里的烟，他都试过，也都不太喜欢。

“介意吗？”迪米特问。

“不介意。”

迪米特伸出一根手指，在衣服上划燃，点烟，最后弹灭。

他深吸了一口烟说道：“我知道你不是这里的人，对这个世界的善恶没有那么深的执念，所以才会跟你说这么多，就是希望你能坚持自己的判断，不要被别人误导才好。”

“谢谢提醒。”牧黎说。

迪米特说道：“其实不论天堂还是地狱，亦或是五国联盟、黑暗议会，看到的大多都是表象，并不能说明一切。”

“就比如遍布荒野的魔物，你可以说他们表现出来的行为是错误的，是邪恶的，但你能确定这就是他们的意愿吗？是他们自甘堕落变成这样子的？恐怕很多数都不是吧。”

“魔物大多没有思想，只有本能，所以根本不存在意愿一说，只能说他们被邪恶控制了身躯，身不由己，这样把罪名审判加在他们身上，你不觉得有些荒唐么？”

牧黎皱眉：“老师的意思是要放任他们不管吗？”

正不正义他不知道，但为了生存，人类必须清理他们，就像是自然界的食物链一样，你不吃就得饿死，人类不清扫魔物就会遭到攻击，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行为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决定行为的东西，就像是控偶师和木偶之间的联系，若是木偶杀了人，我们一味地清除木偶有什么用呢？只有找到提线的控偶师才能解决问题。”迪米特说。

牧黎沉吟片刻说道：“那若是木偶有了自己的意识在杀人呢？”

“那自然就是木偶的问题了，可是在消灭控偶师之前，我们也无法确定这到底是谁的错，不是么？”

牧黎琢磨了下：“……这确实是个难题。”

迪米特笑了起来：“你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我就不虚此行了。”

聊至此处，牧黎似乎有点猜到迪米特的意图了，直白一点来讲就是不想让他和黑暗议会正面起冲突，若是有矛盾，尽量从其他方面着手处理。

如此费尽周折，迪米特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个么？

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不是更省心么。

是念着这几个月的师生关系？还不想滥杀无辜？亦或是发现了自己某些特殊能力想要日后收为己用？

牧黎暂时猜不到。

但不论怎么说，迪米特今天是来求稳的，他当然不会拒绝，毕竟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安稳发育。

“老师教诲，学生自然谨记于心。”牧黎说。

迪米特掐灭烟头重新戴上了眼镜：“好了，该说的我也说，就不耽误你休息了。”

牧黎起身相送：“老师慢走。”

走到门口，迪米特突然停了下来：“噢，对了，我希望这件事不要让缇娜知道。”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