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点地熬,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五天早晨,清儿的胸口开始起红疹,一个接一个,中午时分,全身上下连手心脚心都是小块的红疹,再也没发过热。
雷夫人见应了“疹出热退”,高悬了好几日的心总算回到肚子里,对沈芩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当晚,奔波了好几日的雷鸣才回府,沐浴更衣后溜进静园,进了屋子,就从宽袖里抽出一个长卷,搁在矮几上摊开,小声介绍:
“这是永安城及周围的寺庙和道观,标了红色的都出售符纸;标黄色的提供符纸,但不收钱物;标绿色的,不提供符纸,却开放山门,供无家可归者借宿,寺众们还挨家挨户地化缘,救助灾民……”
钟云疏和沈芩分站两旁,看着这张“良心图”,大片大片的红色,小块小块的黄色,像点缀花纹似的绿色,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彻查这些寺庙道观背后的联系,揪出靠这些谋取暴利的黑手,”钟云疏的视线移向雷鸣,“身为刑部侍郎,查这些应该没问题吧?”
雷鸣苦着一张脸,“他们耳目众多,出售符纸的钱都收在功德箱里,我们的人手久在永安,一进入寺庙道观就被客气地招呼;也换过一些生面孔,有心去问上两句,立刻会被发现,更别提查这些钱物的去向了。”
“随便找些理由,直闯进去,这还用我教你么?”钟云疏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阴影。
“还用你教?几次硬查,都被迷惑的百姓一涌而上,打伤了好几个兄弟,法不责众,最后不了了之,根本没法查,”雷鸣陡然提高嗓音,突然被钟云疏捂了嘴,“唔……”
沈芩只觉得三观尽碎:“敢动手打官差?”还连续打了好几次?
“官差被打,最后不了了之?”钟云疏冷哼一声,“刑部大理寺干什么吃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雷鸣气得脸红脖子粗:“说是百姓,每次领头的不是侯府家人,就是国公府家人,让我们怎么抓?”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侯府国公府家人?”钟云疏一字一顿,“监国也不管吗?”
雷鸣气得跳脚,还没跳就被钟云疏一把摁住:“我写了二十一份奏章!”
“你知道监国说什么吗?他说那些功臣勋贵是为陛下祈福,我们带人扰乱佛门清净地,本就不应当……我……”哪儿能说理去?
“所以,你们就由着监国一手遮天?!”钟云疏的嘲讽之意再明显不过。
雷鸣气到极点反而笑了:“朝堂之上,能说得上话的,病的病,死的死,陛下一病不起,谁能拦?”
“言官呢?!”钟云疏还不死心。
“监国说,天灾当前,不忍百姓陷于水火,当以赈灾为重,言官们各有分区,赈灾不妥就革职。让言官分担工部的事情,个个起早贪黑,事情越做越糟……”雷鸣实在说不下去。
“其他官员就这么看着?”钟云疏紧盯着雷鸣。
“哎哟我的义兄!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有精忠木牌,”雷鸣直摇头,“再说了,你上次和监国对着干,结果呢?人赃并获,扔进掖庭当晚刑讯,要不是魏轻柔念着旧情护着你们那一群人,现在还有你什么事?”
钟云疏移开视线,除了浓密的长睫轻颤,看不出任何异样。
木牌?沈芩下意识地点了点挂在衣服里的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