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灯影摇曳。床上半躺的人面色略微苍白,却难掩容颜光彩,仔细看,他飞翘的眼角缀着一颗小泪痣,墨发乖顺的垂在耳边,更令人觉得精致。
不等时依开口,鼠精眼睛猛然一亮,吃惊了一声:“你是……黎惑!恩公!”
时依一脸茫然:“黎惑?”好熟悉的名字,是不是在哪本仙门秘史上看到过,“他是你的恩公?你认识他?”
鼠精满脸激动:“错不了!恩公,你可还记得多年前的冬天,在萃雪松下救了一只冻死的小花鼠?”
在鼠精绘声绘色的描述中,黎惑大概记起了这件事。
那一年下了很大的雪,玄河冰封千里,他去采萃雪松的途中,从枝头掉下来一只尚余魂识的花鼠,黄白相间的花纹,圆乎乎一团,怀里还紧紧抱着一颗松子。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就随手将它救下了。
“原来你是那只花鼠。”之后的几年,每到开春扫雪之时,都能在墙角发现一大堆萃雪松果,后来就消失了,他还以为它了结了尘缘。
时依回想起自己遇到鼠精时,被人打得现了原形,圆滚滚一只,连脸都比一般老鼠圆,确实不惹人嫌恶,她还一度怀疑他究竟是不是纯种的老鼠,原来模样生的好确实会有不一样的际遇。
鼠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昔日一别,未想今日能再见,请受花鼠迷灵一拜!谢恩公对我再造之恩!”
后来,黎惑无心之举竟意外帮助鼠精渡过它命定之劫,就着黎惑的这丝灵气,它才得以修炼成人,后来加入了鼠族,也常以老鼠自居。
“并非我助你,那是你的机缘,不必说谢。”
时依轻哼一声,双眉扬了扬,道:“小老鼠,你是不是打算投靠他?”
鼠精挠挠脑袋:“大人又拿我开玩笑了,您对我的恩情我片刻不敢忘怀,跟着您不愁吃不愁穿,也不用风吹雨淋,受人欺负,小的已经很满足了。”
“没错!我确实对你很好,所以你更应该忠心不二,唯我是从,鞍前马后,供我差遣!”
鼠精嘴上应道“是是是”,扶了扶额,不知该说她居功自傲还是风趣幽默。现下没有旁人,说一说倒也无妨,她对自己恩重如山,他早就下定了决心要誓死跟随,但好歹在人前应该谨慎谦虚一些,注意分寸,免得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得只言片语就拿去大做文章,妖言惑众。
古往今来,多少侠士倒在“名声”二字上。虽说她不是在意虚名的人,然而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冷眼相待的感觉毕竟难受。
“对了,兄台,你可还感到哪里不适?”她总算还能想起正经事来。
“已无大碍,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不必客气,不过话说回来,百傀为何会缠上你?”
黎惑眼神潋了潋,没有过多犹豫:“说来,是家父从前收了他器重的一个手下,那以后不久他就被封印了,此番前来,应该是来复仇的。”
“那你父亲呢?”
黎惑面色微沉,低声道:“实不相瞒,家父不久前已经去世了。”
不想问到他的伤心处,三人一时沉默,局面有些僵,原本想问出口的话此时也不适合再问。忽而屋外窸窸窣窣飘起了雨,细绵的雨、微寒的夜、摇曳的灯,此情此景最是适合回忆浮现的契机。
时依想了想,道:“可有想吃的东西?”
鼠精暗叹,这位跟人套近乎的的方法还真是单一,总是以为人食五谷,有吃的就没有摆不平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