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事成真,派拉克将会被逼得把每一个人逐出教会,神圣教会教会也会成为坎德拉的废墟。奥伯伦假装没注意到派拉克内心的挣扎,继续着自己的准备工作。
这件事促成了正面冲突,派拉克知道必须采取行动。奥伯伦只是在虚张声势。他可能只是吓唬人,但同样也将报应在摧毁派拉克的一切努力。派拉克紧咬牙关直到酸麻。
派拉克也许阻止了奥伯伦破坏新格兰德人的行动,但是他显然很清楚派拉克下一步是什么。是的,奥伯伦不想去默比修斯。他也许是虚张声势,但他同时比派拉克所假设的准备更加充足。
在奥伯伦的使者转身离去之后,派拉克做出了指示。如果这个人离开了教会,那么一切都毁了。“祭师,我改变主意了。”
“主上?”奥伯伦从他的房间探出头问道。
“你不用去默比修斯了,奥伯伦。”
“大人,但是……”
“是的,我做事不能没有你。”这个谎言令派拉克的胃紧紧纠结成一团。“找其他人送信吧。”话一出口,派拉克快步钻进自己的房间里。
“我永远是阁下最谦卑的仆人。”奥伯伦轻声说着,室内的回音将这些字句送进了派拉克的耳朵里。
——
派拉克又逃跑了一次。
他需要思考,理出头绪。他窝在自己的工作室好几个小时,对自己和奥伯伦发脾气。最后,再也忍受不住,逃进卡诺萨城夜晚的大街。
一如往常,他往新格兰德的城墙直去。他爬高,似乎爬到人群之上才能给他纵观人生的能力。
“先生,施舍我一点铜板吧。”一句话恳求着。
派拉克吓了一跳停下脚步,他心不在焉,而没发现脚边有位裹着毛毯的乞丐。这个人不但老而且不良于视,因为他在黑暗中眯眼瞅着派拉克。派拉克皱眉,发现从未在卡诺萨城见过乞丐。
一个衣着不比这位老乞丐好到哪去的年轻人,在街角蹒跚地走过。这个男孩子随即定住,脸色惨白。“别向他乞讨,你这老蠢货!”他细声说着。
接着,很快地对派拉克说道:“对不起啊大人,我父亲疯疯癫癫的自认是个乞丐。还请原谅我们。”他走过来抓住老人的手臂。
派拉克威然握住他的手,年轻人止住,脸色更加苍白。派拉克跪在老人的身边,老人微微笑着,衰弱地瞧着他。“老先生,告诉我,”派拉克问道:“城里为何看不到乞丐?”
“国王不准城里行乞啊,好心的先生。”老人沙哑地说:“我们在街上不好看,如果他发现我们,会把我们送回农庄的。”
“多嘴!”年轻人警告,他仓皇的脸像是要抛下老人并且拔腿就跑。
老乞丐还没说完。“先生,是的,我们千万不能被他逮到。我们躲在城市外头。”
“城市外头?”派拉克接着问。
“您知道的,卡诺萨城不是这里唯一的城市,过去有四个的,围绕着新格兰德,但是其他城市都枯竭了。人们说,地狭人稠食粮不足,我们躲在废墟之中。”
“还有其他人么?”派拉克问。
“不,不多了,只有那些胆敢逃出农庄的人们。”老人的眼神虚幻。“好心的先生,我不是天生就是乞丐,我在新格兰德有工作,是个木匠,最好的木匠。
但是我不是个好农夫。国王这里做错了,好心的先生,他把我送到田野,但是年纪太大没办法耕作,只好逃了出来。
来到这,城里的商贩有时会给我钱,但我们只有在入夜之后才能乞讨,也从来不跟权贵要钱。这可不行,他们会通报国王的。”
老人眯着眼睛望着派拉克,似乎发现为何男孩一开始那么惊恐。“您看起来不太像商贩呀,好心的先生。”他说着有些犹豫。
“我不是,”派拉克回答,放了一袋钱在老人的手上:“这是给你的。”接着放了另一袋在旁边:“这是给其他人的。晚安,老先生。”
“谢谢你啊,好心的先生。”老人哭喊着。
“感谢特斯拉。”派拉克说。
“谁是特斯拉啊,好心的先生?”
派拉克点头行礼。“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老先生。无论如何,会知道的。”
——
新格兰德城墙上的晚风十分强劲,盈盈鞭打着派拉克的罩衫。海风冷冽,混杂着海水与海中生物的咸味。派拉克站在两把燃烧着的火炬中间,斜倚着矮墙眺望整座卡诺萨城。
和整个新格兰德相比,这座城市并不大,但是其防护却远远不及。他古老的不满足感再起,他痛恨待在一个无以自保的城市。也许是因为这件事伴随的压力令他这么联想。
灯火在卡诺萨城明灭,多数是街灯,包括了标记城市边界的矮墙上的。城墙形成了完美的圆,事实上,完美到令派拉克感到身处他地,是另一个颓废新格兰德的荣光残景。卡诺萨城早已突围而出,但古老的边际依旧一圈火焰围绕着城市的中央。
“这里曾经更加辉煌。”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派拉克讶异地转身。他听见了脚步声接近,猜想是某个守卫正巡逻周遭,却是个穿着朴素灰袍、又矮又秃的坎德拉人。欧拉,——圣彼得教派于卡诺萨城的首领。欧拉走向城边,在派拉克身边停下,研究着整座城市。
“的确,如果新格兰德人仍然统治这里,一切会回来的。城市的陷落也许对我们的灵魂是好事。不过,我仍不时敬畏地想起过去的日子。你知道坎德拉中没有人饿肚子么?新格兰德人有能耐化石为谷、化泥为肉。
正视这些记忆,我陷入长考。恶魔能在世上做出如此多的善行么?他们甚至会想这么做么?”
派拉克没有回答。他静静地站着,双臂交倚在护墙上,寒风拂动他的头发。欧拉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