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德低头看了几眼,一扬眉又道:“病尉迟孙立便算了,他为人欺下媚上,不得人心。只有五七个人愿意随他干这谋财害命的勾当,倒也正常。可那登云山上为何只有二十余人下山?他们全伙儿人数过百才对。”
“这个小的不知,不过这消息倒和咱们登云山上的眼线传下来的一致。山上现在还有七十余人。都是和他们当家不甚亲近的喽啰。”
杨捕头沉吟一阵:“如此说来,他们总共不过四十余人?”
“没错,头儿,这四十余人中还有几位是我们的人,不足为虑。”
杨捕头细细地回忆了一番,不断询问着小细节。最后忽然又问:“呼延庆和他那营水军,可有异常?”
这个人却回答不上来了。
好在城里跟来的一位倒是知道,回道:“平海军能有甚么事,呼延庆中午便出门去勾栏里看戏去了。”
“身边跟着甚么人?可有军汉?”
“眼线说,一如往常,只跟着一个小厮。”说完,他四下里看看,道:“头儿,咱们弟兄此次出动一百二十余人。又是坐收渔利,即便有麻烦时,谁能奈何得了?”
杨捕头见说终于点点头,喝起茶来。他已知晓毛太公到了镇上,心里禁不住担忧会出乱子。
待天色全然黑下来,这几人方才起身赶路。往前骑行不过三五里,却又在一个四通八达的路口站住,止步不前。
寻常客人全是晓行夜宿,如今世道不太平,时有剪径的山贼不说。每个人夜盲症或多或少都有患,一到天黑眼前影影绰绰看不清,故而谁也不愿行夜路。平常这个时间,这路口前后,一个鬼影子也看不见。
偏偏今天,一些人影三三两两地从四面八方的小路上汇聚过来。渐渐都来到杨捕头身边。
期间呼喝声、问候声此起彼伏。
不需要仔细看便可以发觉,这些人手里都提着刀。月亮在云层里穿梭,偶尔光华一闪,便看得到这群人手里泛起凛凛寒光。
“他们甚么时辰动手?”
“送消息的人还没来。”
“附近可有便于藏身隐蔽之地?”
“嗯、那座镇外不远处,有一片树林。”
“好,所有人禁声。速速赶路。”
这一片松树林所在地势颇高,经年累积下来的厚松针,踩上去如地毯一般松软。即便今天下了一场小雨。松树茂密的树冠遮挡下,地上也无多少湿意。
这点潮湿对杨捕头这群人来说,可谓不值一提。要知道,他们可是......
“大人!头儿......”
杨捕头一行还未全伙儿进入松林,忽听到后队有些骚乱,一个人气喘吁吁地挤到近前。
“头儿!酒店那一伙儿人,正在赶来。”
“怎么会这般早?”杨捕头翻身下马,“你看清了?收到消息没有?”
不远处,镇子上的灯火明暗可见。杨捕头心里感觉不妙,连连发问:“来者多少人?!”
这人喘匀了气,开口答:“杨头儿莫急,燕家老大有传讯给俺。说既然镇子上已有了戒备,那个姓唐的打算趁此时镇上人还未睡下,杀将进去,四处放火劫掠,把镇子上情势搞乱。那些守卫兵丁,必会担心自己家中情形而无暇他顾。再有,还打算一进镇子,便使一队人直奔钱都头家里,取了他老小到酒楼中威胁他......”
杨捕头见说嘴角泛起一丝笑来,松了口气:“倒也使得。这黄口小儿有些急智。”说完,低声吩咐下去,所有人放轻动作,跟着他钻入树林躲藏......
报信人所言不虚,他们伏在树林里时候不大,约莫半个时辰。便模模糊糊地看到一群人从路边过。
便在这时,一两个人影忽然脱队,大摇大摆地来到林边。掏出那物,哗哗放起水来。
杨捕头他们入林不深,尚能听得两人谈话,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二哥,此处恰好有片树林。不若让兄弟们暂时隐藏于此,待我镇上前去打探消息,看个虚实。也好有的放矢,料想不用半个时辰便可转回。”
“也好,有劳唐兄弟。”然后这人便开口招呼众人过来歇息。
杨捕头听闻暗骂一声,轻手轻脚指挥众人往后撤。林中自有鸟兽,一群人弄出些许动静也并未引人注意。
路边上几十号人拎着家伙,零零散散走进树林来。
一开始杨捕头并未察觉有什么异样。只想着挨过这半个时辰便是。
可不多时,他发现不对头。这群人并没有开始休息,反而脚步越发杂乱,到处是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娘的!这群人在干甚鸟?’黑夜里看不清,杨天德心里直打鼓。
这时候两个机灵的属下也从两边传话过来,‘杨爷,不对头。这帮人好像在林子里抛洒着甚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