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不止一个晚上她站在自己的窗前,阴测测地盯着自己的睡颜,那幽幽寐寐的眼神怪异可怕,她以为她会帮她掖被角,她会亲吻自己的额头,低声说晚安,以为她会温情地抚摩她的脸,以为
她把一个好母亲对子女应该做的都幻想了个遍,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想杀死自己!
当她冰凉的手落在她的脖子上,慢慢收紧,当她的脸色涨红,发青,呼吸不上来时,她睁开眼睛,试图唤醒暂时疯魔迷怔的她,而她看到的是,双眼清明不过的她,比任何时候还要清明。
她的眼睛,表情,似乎都在透露着一个信息,就是要杀死她!
她求饶,无声地哀求着,双眼含泪,不断挣扎,可她怎么都没有松开手,她以为自己死定了,她绝望,她悲伤,当她被邻居阿姨冲进来,抱着离开时,她知道,她不会再设想她的爱了。
实际上,十几年的奢求,十几年从生死线徘徊啊,她应该早认清了,她已经不认识她了。
她的女儿是那个布娃娃的主人,而她,只是个妖孽。
她应该从八岁那年,她第一次扼住自己的脖子的时候就应该明白,她已经病得很重了。
那个病,是不可能痊愈的。
当她看到那双涣散、空洞、绝望又解脱的双眼,她的病彻底痊愈了,也许,她的病是自己,只有永远离开自己,她才能得到解脱。
宁无妄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母亲如此对待自己的女儿,她也永远无法得到答案。
她留给自己的女儿最后的诅咒,就是让她愧疚、自责,痛苦一生。
“宁无妄,坚持,不要睡,不要”耳边萦绕的是谁的声音?
她浑身发冷,像是被抛弃的破碎娃娃,那么孤独,那么绝望。
她曾解脱过一次,却又不明不白、毫无理由地重生,如今,也应当带着负疚感、完成她的使命般地寻求解脱。
“御医!”他发疯般狂叫,“御医都死哪去了!”
“宁无妄!你不准死!本王不允许你死!”他抱着她,想拥得紧一点,可又看到她嘴里不住吐出的血,吓得不敢用力,他该怎么办,他不该自负地以为能掌控一切,不然就不会让她身陷囹圄,明知前方是龙潭虎穴还让她一个人闯,明知她已经没了内力,明知
“宁无妄,不要睡好不好,不然本王会毁了鬼听楼,会杀了那个胖子,会”
说到最后,他才意识到,她似乎孑然一身,一无所有,了无牵挂。
不管是从前的宁无妄还是现在的宁无妄。
不对,以前的宁无妄有奢想欲求,现在的宁无妄他只知道她离开了他十几年,不知道十几年里她去了哪里,在哪里生活,有什么样的人生,她于他是个陌生人,她就那样恰逢其会、猝不及防地出现,也将了无牵挂,无声无息地离开。
这一离开是否还要等个十五年,他又有多少个十五年可以等?
“不准!宁无妄,本王不允许你离开!”他抱着她奔向一处宫殿,差遣那些宫女太监候着,门外,几个御医已经拿着医药箱匆匆忙忙走了进来,每个人脸色沉凝严肃,惴惴不安极了。
他们也是才得到消息,颂王大发雷霆,从未有过的怒,直接派出飞鹰队开路,将在宫里的所有当值御医都遣了过来,直接跳过了皇帝那一关,皇帝那里现在指不定怎么雷霆大怒呢。
不过,谁叫颂王派出了整整一支飞鹰队,上百号人,黑压压地直奔御药房,一个不从就人头落地,谁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