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恶心反胃的味道。
她没有想到的是,这简单点汤药竟然让她痛不欲生。
入肚后不久便传来了灼热烧滚的痛感,翻搅,好像要腐蚀掉她的五脏六腑般,乔冷疼得满地打滚,脸上满是汗水。
该死……
失策了!
有毒!就不该轻易相信别人!
“噗……”她喷出一口浓血,“你……你给我喝的……是……什么?!”悲愤,怨恨,再多的情绪无从表达,之后便直直昏倒在地,失去神智。
乔冷失去意识前满心后悔,可这世上又哪来的后悔药。
男人盯着地上七窍流血满脸痛苦而直挺挺的少女,没有半分动容。
他走了过去,指腹在她手腕上探了探,眉头时而紧锁,时而松弛。
最后他叹了口气,将少女抱了起来,然后放到床榻上,转身离去。
乔冷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情形大多朦胧晦涩,颠倒荒谬,有过去的人,有那些她亲手送进监狱里的面色狰狞眸光怨毒的罪犯,有目光麻木冰冷,毫无生机的受害者家属,也有被她证明了清白满心感激她的人,可唯独少了一个人。
唐夜。
他应该是她办案生涯里最难抓的罪犯,在伙伴成为嫌疑人到罪犯的漫长期间,她给了他最大的信任,也是她为数不多的信错人的愚蠢过往史之一。
梦里是过去的浓缩、残碎的片段,她走马观花似的看着眼前一幕幕熟悉的景色和人闪过,什么也抓不住。
最后她眼前出现了熟悉的场景。
她的家。
乔冷的一生都算得上幸福,家里爸爸妈妈都是警察,她从小耳濡目染着服务人民服务国家的信念,也立志要成为一名合格的警察。
父母都曾是警局里的高官,而为国捐躯的爷爷又是军里的中将,乔家家世不差,家风严谨,不过勤勤恳恳的父母从小对她教育颇为严苛,她也没有机会染上大家族的坏毛病,甚至警队里极少人知道她是警局退役高官的女儿。
可以说,她能成为警局刑侦队的队长全靠她自己。
不过,父母对乔冷的教育虽严苛,但乔家的氛围也算是和和睦睦充满欢声笑语,只因她自己性格洒脱,一根筋,没心没肺,五六年的执警生加上从从小跟着正义感满满聚少离多的父母那里学会了很多道理,也看开很多事,同时老妈性格温婉,老爸虽然望女成凤不过因她是女孩也不舍得逼的太紧,所以乔冷短短的二十几年都算是幸福快乐的。
唯独……
她漏算了带有目的的他。
乔冷盯着那张黑白照,竟觉得有些阴风阵阵袭来。
明明照片上是熟悉的自己,可此时看着,惘如隔世。
很陌生。
家里的一切都显得空荡荡的,熟悉的布景,熟悉的摆设,现在全都镀上黑白般的阴影。黏稠,滞重,让人感觉呼吸不上来。
她走过客厅,来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门是开着的,透过门缝只见一个女人蜷缩在她的床上,抱着薄薄的毯子,只看得见背影。
是她的老妈。
她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一切仍然和当初她开着车前往警局的路上之前的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他们没有动过。
相册,看到一半的变态心理学,床头柜上随意摆着的派大星水晶物件,以及她的日记本,发圈……
乔冷越走近越能感觉到这些熟悉的东西对自己的影响,明明是以前不在意的,随手乱放的东西,现在却成了她的念想。
她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看见色彩的颜色,此时一切都显得那么亲切,鲜明,亮丽,她贪婪地盯着,生怕这个梦醒来。
她引以为傲的适应力让她在这些熟悉的东西面前分崩离析,她以为自己很坚强,在面对陌生的,漆黑的无声的环境时都没有惊慌失措过,可此时她竟然鼻头酸涩,泪流满面。
女人双眸紧闭,脸上淌着干掉的泪痕,眉头紧蹙,唇色苍白,细细抽噎。
她从未见过温婉的老妈哭过,因为老爸将她宠成不谙世事的天真的少女般,她的世界里只有甜蜜,可现在……她竟然在哭。
乔冷小的时候也怪过父母,她自己在这个家里好像是无足轻重的人,对比于别的被捧在手心的小孩,她显得没人关心照顾,从小被教育成独立自主,自己的事情自己干,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要有正义感,要帮助别人的形象。
而相比于不谙世事被宠的几乎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老妈,她又承担太多不属于她这个性别和年龄的事情。
她抱怨本该在父母羽翼下保护着长大的自己,却被过早地撵出温室或许从未有过温室这种东西,任她肆意生长。
虽然长大后她也理解了父母的苦心,和家人和解,虽然父母对待男孩子一样对待自己让她茁壮成长,事业上也取得可观成绩,可其实她还是怪的。
只是这份怨怪在亲情面前无足轻重了。
女人的手里抓着一张相片,那是她初中时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女青涩,阳光,皮肤有些黑,她记得那是初二的暑假,她和别的同学参加了夏令营被晒的。
乔冷记得每个暑假她都会参加类似的活动,但都是在市里,没有离开过家,可那年初二,因为她不顾自己的反对,怀上了弟弟,她觉得那是对她的不尊重,认为原本属于自己的本就没多少的爱都被瓜分了,于是报了南方一个靠海的城市的夏令营,并决定高中就在那边读书,最好离家越远越好。
不过,弟弟出生后,她的态度却改变了。
看着小小软软的肉团子对她笑,要她抱,那么乖,那么可爱,乔冷还是恨不起来。
不过很长一段时间内她对他都是不冷不淡的表情,父母好像因为瞒着她怀上弟弟一事十分歉疚,于是对她也越发好了。
她记得……
最后还是接受了那个比她小了十五岁的弟弟。
只因那样温暖可爱的小孩,实在让她恨不起来,舍不得对他说点重话。
他似是父母对她的爱的欠缺的一种补偿,出生起便毫无怨言地对她好,尽管仍是小孩,对她种种好的方式也显得笨拙,可……
那是她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啊。
乔冷很想抱住哽咽抽泣的老妈,但透明的自己一接触就贯穿了过去。
尝试几次她便放弃了。
“吱”门开了。
走进来的是十一二岁的弟弟。
“妈妈?”
他轻声唤着,这小心翼翼的声音让她不自觉地想起他曾经也是如此每日不厌其烦地叫她吃早饭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