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灰蒙蒙的夜色中,村子里的拖拉机突突突的朝虎子和老红军爷爷所在的那个方向驶来,开拖拉机的还是上次送刘高德去医院的那个小伙子,他是村里少有的开拖拉机好手,算是个技术性人才,一般的农民可拿捏不了拖拉机这种机械,每逢春种秋收,包括平日里的拖拉机保养维修全都是他一个人干,当然了,村委会也给他开一些补助性的工资。
拖拉机渐渐的行近,车斗里坐着的人的面目也逐渐清晰起来,秀儿坐在拖拉机车斗里的木板上,双手握起来,夹在大腿的中间,似乎十分的紧张,她也是从回到家里的两个妹妹口里得知,虎子被李横开了瓢儿,头上砸开个血窟窿,心里盘算这件事情的起因估计就是虎子昨天给自己解围而得罪了李横,虎子挨了打,自己难辞其咎,现在虎子头上开了个洞,但凡有点人情世故的人,都不会跟没事人一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因此她才急匆匆的离了家,向前后两个村子中间,也就是虎子挨打的地方跑来,但是跑在路上,又碰到了开拖拉机的小伙儿,正好说是要送虎子去医务室包扎。秀儿心里咯噔一下,立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都到了去医务室包扎的程度了,虎子一定是伤的不轻。对于农村孩子的话,有点小伤那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谁也不会当回事,照样该玩的玩儿,该吃的吃,一点也不碍事,时间到了,伤口自然会愈合,生命力也是顽强,但是归根结底还是要归咎于那时候的医疗条件差,再加上大家都穷的叮当响,小磕小碰也没必要去花那冤枉钱去治疗。这种事情也就是村民们对贫穷的自我安慰,有好多的孩子,都因为这种原因而夭折,小病觉得无所谓,直至熬成了大病,再送去医院,那也回天乏力了。
记得有个例子就是,村里孙寡妇除了现在这个长得虎背熊腰的女儿以外,原来还有个儿子的,就因为得了点小病,家里人也没在意,随便的敷衍了一下,后来孩子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最后孩子卧炕不起,每天也萎靡不振,食欲下降,应该是肚子里出了什么毛病,孙寡妇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马找来村子里的神棍去给孩子驱了个邪,那个神棍拿着黄纸一烧,嘴里念念有词,什么神神鬼鬼去去去,幸福安康来来来,经过神棍驱邪之后,孙寡妇自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孩子的病得到了救治,毕竟法事已经做了,在孙寡妇的眼里,缠着她孩子的鬼怪也遭到了驱逐,只是孩子的病还是不好,甚至越来越严重,刚开始是吃不下去饭,法事做完一段时间之后,开始上吐下泻,本来就吃的极少,还都吐了,孩子的身体每况愈下,越来越消瘦。于是孙寡妇又采取措施了,他把孩子用牛拉车拉到庙上,请庙上给孩子看病,那个长着白胡子,弯腰驼背的老先生,掐了掐手指,得出了结论。
“嗯,这孩子是跟了鬼,而且是恶鬼,要赶紧驱邪”
孙寡妇吓得一哆嗦,差点咽了气,庙上的那些资深的神棍们也没有搭理她这个愚蠢的妇女,最后孙寡妇只能自己掐着人中醒了过来。
孙寡妇也十分坚定的认为,自己的孩子就是跟了鬼,要不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得病呢?于是花钱请庙上又专门做了一场法事,并且庙上还给孩子开了一些药,这些药是些什么东西呢?说出来也不怕大家笑话农村人的愚昧,药总共有三种成分,一种是香炉里万千忠实的信徒烧下的香灰,还有一种是孙寡妇孩子额头上搓下来的污垢,还有一种是那座庙后山山泉里的神水,将这三种东西混起来,给孩子喝掉,病自然就会不治而愈,并且庙上的老先生还给了孙寡妇一些指示,若是喝了庙上开的药,明天午夜之后,孩子还没有好转,那就加大剂量,再给他喝一顿,那时候肯定是药到病除,孩子必然会活蹦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