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真韫像看见怪物一样地对顾居易点了点头。
顾居易不敢置信。上次妈妈的来访,让他以为曾经进过这幢老宅子的人,如今也还是能看见它。因为妈妈就是这样进来的,更何况纪真韫还是曾经住在过这里的人。
猝不及防的变故,令顾居易一时语塞。
纪真韫主动打破了沉默,她循循善诱地问:“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你会相信我说的吗?”顾居易反问。
“在我还小的时候,有一天,我真的在天空上看见了一架飞碟。我兴奋地跑去跟大家说,可是没有人相信我,他们都说我是骗人精。只有邻居的一位阿姨,她微笑着请我告诉她,飞碟是什么样的。”纪真韫将自己的往事娓娓道来,“所以,我明白你的感受。”
顾居易凝望着纪真韫温柔真诚的脸,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他不由自主地就开了口:“我其实并没有消失,我只是进入了一幢你肉眼不可见的老宅子。这幢老宅子你也认识,就是你曾经和蒲晓蕾一起住过的公寓。”
“是那座已经被拆掉了的公寓?”纪真韫好奇地问,看到顾居易点了点头后,她接着又问,“它就在高压电箱的后面吗?”
“嗯,你在左边看到的是高压电箱,我看到的却是老宅子的入口。”顾居易解释道,“就好像你在右边看到的是‘羽海花苑’的大门,而我看到的却是高压电箱。”
“这么神奇!”纪真韫不禁惊呼。
“我就是在这幢老宅子里认识了蒲晓蕾。”顾居易说完,便隐略过他被老宅子禁锢,必须找出房规才能离开的怪事,只将他在老宅子里了解到的关于蒲晓蕾的事,告诉了纪真韫。
末了,顾居易发现纪真韫此时已是泪流满面。
“这么说,晓蕾已经死了,是吗?”纪真韫哽咽着,不死心地问。
顾居易不忍心地点了点头。他没忘记此行的目的,待纪真韫平缓一些后,他终于切入正题地问:“我能问一下你们最后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吗?”
“就是在晓蕾失踪的前一天下午。”
纪真韫在路边的石凳上坐下,缓缓陷入回忆。那天下午天空很晴朗,她们上完哲学课出来,在去往图书馆的路上发生了争吵——
“‘一切艺术、宗教都不过是自然的附属物’。”纪真韫吟诗般地念出这句话,由衷地赞叹道,“这话说得多通透啊,我觉得亚里士多德真的是太棒了!”
“是很棒,还误导了后人不少东西呢。”蒲晓蕾撇撇嘴,讽刺地说,“拜他所赐,16世纪末以前,人们都认为‘物体的重量和它做自由落体运动的速度成正比’,而‘白色是一种再纯不过的光’这一观点,更是把世人哄骗到了17世纪呢。”
“按照你的标准,托勒密也应该一块儿被抨击!”纪真韫反唇相讥。
“至少我没听说过托勒密歧视女性!”蒲晓蕾最反感的就是男权主义,而亚里士多德正好踩中了她的雷点。
“你简直是强词夺理!”
“再见!”
“再也不见!”
顾居易听得有些尴尬,热爱哲学的姑娘们都是这么吵架的吗?他讪笑着说:“难怪蒲晓蕾叫我去送蛋糕的时候,记得要对你说‘亚里士多德,生日快乐’。”
“其实,那个时候我也给晓蕾买了一份礼物,想着能跟她快点和好。”纪真韫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人偶娃娃的钥匙扣,“你看这个人偶像不像她?”
顾居易接过人偶娃娃,白皙的脸蛋,可爱的花苞头,跟蒲晓蕾还真有几分相似。装着人偶娃娃的包装袋已经变得相当破旧,可见这些年纪真韫时刻都带着它。这样深厚的情谊真是难得。
遗憾的是,纪真韫对蒲晓蕾的失踪也是一无所知。困顿之际,顾居易忽然想起了幸心医院的闹鬼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