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人间不值得?
吴益眯着眼从地狱般的牢房里走出来,舒展着双臂,仰面朝天,贪婪的亨受着明媚的阳光,全身心的沐浴在春风里,不知不觉就没那么悲观了。
被解决的永远是问题,被克服的永远是困难,办法总比困难多,一切困难都是暂时的……
没错,这是自我精神胜利的心灵鸡汤,对于消化功能欠好的人来说,喝多了难免会吐。其实在身体特别虚弱的时候,不妨适当喝点儿,没必要因噎废食……
他们肩并肩走出令人抑郁的深院高墙,缓步来到大门外面的一棵老槐树下,韩诚这才伸着脖子问道:“刽子吴,适才见你心事重重,究竟怎么了?”
吴益手搭凉棚,凝视着湛蓝的天空中高飞的雁群,稍顷,才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想把天上的飞禽射下来,得先有一把好弓吧!”
韩诚慢慢缩回脖子,仔细玩味着他的话,忽然瞪着眼睛问道:“你是说要想砍下齐大彪的脑袋,得有一把好刀?”
吴益点着头道:“没错,我需要一把削脑袋像切西瓜那样轻松的好刀,不然,齐大彪的人头可不大好砍啊……好兄弟,这件事我只能拜托你了……”
“关老爷的青龙偃月刀,如何?”
“你要是能借来的话,那当然好了。”
“借你个头啊!”韩诚猛然跳起脚,大声嚷嚷道:“骑驴找马!刽子吴,你忘记自己是谁了吧?”
吴益愕然:“不是骑驴找驴吗?”
“你还知道骑驴找驴啊?”韩诚的嘴巴被气爆了,瘪成个烂柿子:“哪个刽子手没有一把量身订制的斩刑刀,何况你是来自刽子世家的刽子吴?居然好意思提出来借刀杀人,简直莫名其妙……”
“你……你是说,我有一把斩刑刀?”
吴益疑惑而又兴奋,怎么从来没听李小宝说起过?要是真有的话,那就不用着急上火了。
韩诚听他问这么奇怪的话,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老槐树下的草地上,呼呼喘着粗气。
刚才只顾情绪激动,居然忘了面前这人刚刚患了失忆症,就他现在这个样子,浮生往事,什么都不记得了,既便是有一把好刀,估计都不知道扔在什么地方,明日午时三刻就要刀决死囚,眼下最稳妥的办法,只能是去借了。
专门用来砍头的斩刑刀,可不是人手一把,除了刑堂执事老魏头之外,整个太平州城,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狱司刑堂就在州牢的隔壁,吴益本来想和韩诚一起去借刀,韩诚担心老魏头见了他非但不借,还有可能轰出来,毕竟是借人家的铁锹来挖人家的墙角,没有这么干的。
吴益只好作罢,等他走了之后,依偎着两人合抱的老槐树坐下来,一边惬意的晒着太阳,一边打着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什么时候,万里无云的晴空忽然阴沉起来,一阵飞沙走石的狂风掠过,大雨骤然而至,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风雨中奔跑,突然,迎面撞上一队武装到牙齿的铁甲骁骑。
少年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幽光闪闪的长刀,他右手拖曳着幽刀,如下山猛虎一般直扑敌骑,挥刀如风,先砍马腿,后枭首级,一时之间鬼哭狼嚎,血肉横飞,连斩数十骑之后,余者溃散而逃。
他正弯着腰拾掇砍下来的首级,冷不丁从身后突闪出来一人,抢下他腰里的长刀就跑!
少年急忙丢下人头奋力去追,眼见触手可及,那人猛然回过头来,竟然是一张长满青春美丽疙瘩豆的椭圆形鸭蛋脸……
李小宝!
吴益大叫一声,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睛一看,阿哈,这家伙居然真就在面前,这是怎么回事儿?
“吴偏校,您梦见什么好事了?”
李小宝贱兮兮的笑问道。
他从州牢一侧绕过来的时候,离八丈远就听见这里酣声如雷,在老槐树下蹲了半晌都没敢弄出半点动静,生怕搅了这尊煞神的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