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的确是李致虚的养子李信,事实上,在太平州官府派人到庐州报丧之前,他已经得知了养父母殉难的噩耗,而提前告知他的正是李致虚的老上司,即淮西转运判官韩琎。
韩琎?
吴益有点意外,忙问道:“他是怎么说的?”
李小宝阴沉着脸道:“他说养父向朝廷举告刘光世在地方上横行不法,强抢民女充当日更夫人,刘光世一怒之下,派人暗中下毒手烧死了养父母一家……”
啊?
吴益脑袋里立马迸出一个大大的问号,韩琎为何要把屎盆子一股脑扣到刘光世头上?
要知道,李致虚先后两次状告黄炳成,只字未提刘光世,就是不想拿鸡蛋去碰石头,而黄炳成冒领军功之事,正是韩琎亲自透露给李致虚,现如今李致虚全家被烧死,黄炳成才应当是最大的嫌疑人,然而,韩琎却揣着明白装糊涂,蛊惑李致虚的养子找刘光世寻仇,这不是别有用心是什么?
李小宝啊李小宝,你这是被人利用了!
吴益耐着性子给他从头到尾分析了一遍,不料李小宝却破天荒的呲着牙笑道:“军头,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韩琎确实是想利用我除掉刘光世,但我不会轻易上他的当,从庐州回来那天,我就已经搞清楚仇人是谁了,不过,在杀黄炳成之前,我要先看一出好戏!”
李小宝是本地泼皮无赖出身,又曾在太平州地面上做过捉事人,可以从黑白两道上搞清楚案情真相,这个一点都不奇怪,奇怪的是,韩琎为何要对刘光世下手?李小宝所谓的好戏,主角是不是齐英社的花氏姐妹?她们又是受何人指使?
事情越来越复杂,吴益感觉像是陷进了沼泽地里,不过出于职业习惯,越是迷雾重重,越能激发强烈的好奇心,他已经暗下决心要查个水落石出了。
“韩琎为何要借你这把刀杀人?”
吴益适时抛出了最好奇的问题。
李小宝笑了笑,避重就轻道:“我这把刀只是个幌子,韩琎也没指望我能一击而中,他另外安排了一拨人,我就是要看那拨人的好戏。”
吴益只好顺着他的话问道:“你说的是齐英社吧?对了,昨晚来看你的那个管事丫鬟,是你的相好花小朵吧?”
李小宝点头道:“没错,我就是通过花小朵才摸清了她们的真实意图,本来想帮她们一把,结果让您一眼就识破了,害得我们费力遮掩……”
吴益打断他的废话,继续追问道:“那你怎么知道她们是韩琎的人?”
李小宝答非所问道:“您还记得我在草市里追赶的那个大汉吗?”
“胡二牛?”
吴益怎能忘记,就是那个有恋物癖的痴汉,一直贼心不死的惦念着刽子吴的家传宝刀。
李小宝笑道:“他以前是韩琎家的庖丁,在庐州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他突然跑到太平州,几乎和我是前后脚,您说是不是有问题?”
吴益点了点头道:“就算有问题,也和齐英社女子扯不上关系吧?”
李小宝嗯了一声道:“他和齐英社女子确实素昧平生,不过,他和齐大彪却颇有渊源。”
“哦……”
不知为何,吴益猛然想起了麻三郎,他和齐大彪也有着扯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再仔细琢磨他们的名字,不禁失声道:“齐大彪,胡二牛,麻三郎,他们该不会是异姓结拜兄弟吧?”
李小宝由衷赞叹道:“啧,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他们三人结识于行伍之中,后来因触犯军法,被一起开革除名,齐大彪流落江湖,胡二牛改行做了庖丁,而麻三郎则回乡当了掮客。”
如此说来,差不多可以解释通了,齐大彪和齐英社都是绿林中人,韩琎通过胡二牛买通她们暗中行刺刘光世,而麻三郎是本地土鳖,正好可以当东道主,戏台都搭好了,就等着锣鼓一响闪亮登场,然而,令人不解的是,事情还没办成呢,为何把东道主杀了?
李小宝对他提出的这个问题,也是一头雾水,正因如此,他才感觉事情已经变味了,可能另有玄机,本来准备出去好好打探一番,结果却被俩熊孩子关了整整一夜,当然急得要上房揭瓦了。
迄今为止,吴益已经基本掌握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没有答案,那就是,韩琎为何要刺杀刘光世,他究竟是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