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一段话说出,杜不丧眼角不禁狠狠跳动几番,不仅是他,就连营墙之上,也慢慢传出一阵阵骚乱之声。
似乎,一场血战终究是无法避免了!
然而,富大海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悲怆一笑,又摇了摇头。
“大海要报督帅之恩,可是,晋州众袍泽的亲属家眷又何错之有?咱们一怒,伤不着皇帝,救不回督帅,只累的妻儿老小跟着命丧黄泉,意义何在?”
杜不丧一听这话,顿时心花怒放,心说有门,正要出言再加劝慰,却被富大海怒声喝断,“杜将军不必多言!”
杜不丧滞了滞,讪讪着作罢,富大海则沉声道:“在下只问一句,晋州大营是否只要放下兵器,你们便真的不杀不罪!”
杜不丧暼了一眼小邓公公,见这位皇上近侍没有任何表态,便道:“圣谕如此,天子之言,岂有他哉!”
“好好好!”
富大海重重一声,不回头的向身后诸将传令道:“督帅受困,本将便为大营主将,传我的将令,全营卸甲弃械,打开右侧营门,出营列阵,向天子请罪!”
此言一出,便是定局。
哪怕偏将校尉中间真有对耿非愚忠之人,可这种局势之下,独力难支,也难以抗争到底了。
因此,所有人不论悲喜,都只好压下心中复杂情绪,勉强再望昔日意气风发如今却五花大绑的督帅一眼,各自归营,招拢部属,宣读将令。
富大海则独自站在营墙之上,用极度复杂的神色,看着地上的犹自发出莫名嘶吼的耿非。
到了这一刻,杜不丧才真正放下心来,挥了挥手,示意亲兵将耿非抬起来,又唤过一名偏将,着其率一标人马,去左侧营门督降,然后,才看向营墙之上。
“富骠骑深明大义,本将佩服,待皇驾亲临之后,本将定为富骠骑奏上一功!”
杜不丧套着近乎,可富大海却是不言不语,好像是根本没听见一般,只是直直看着满口血污不停挣扎、呜咽喝骂的耿非。
这是他敬重一辈子的亦父亦师的督帅。
杜不丧并不觉得尴尬,废话,此时此刻,杜骠骑心里怎么可能会有尴尬这种情绪,他简直已经看见了一州都督的宝座在向他招手了,尴尬?他他妈差点乐出鼻涕泡了!
不过,一直冷眼旁观的邓宝却从富大海那双如若死灰般的眸子里瞧出了点端倪,于是,双腿一磕马肚,不露声色的离沉浸在成功喜悦中的杜不丧远了点。
邓宝主要是担心自己的新官袍上溅到血。
不管是杜不丧的,还是富大海的,新料子,还没穿几次,溅上血不免有些晦气。
很快,大营内传出三声鸣金之声,左侧营门大开,除去甲胄器械的士卒们在紧张茫然的情绪中鱼贯而出。
得到这一消息的杜不丧越发志得意满了,他这条鲤鱼,在这一刻,总算是越过了龙门!
然而,
就在此时,
营寨上的富大海突然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已是布满愤怒的血丝。
“渎师渎父之罪,大海不得不报,杜将军,你我今日得死一个!”
话音未落,只见富大海腾空跃下,怒吼声中,越过三四丈的距离,一杆镔铁大枪挺直刺向杜不丧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