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蠡笙放下了马车的窗帘子,遮住那破窗。马车奔跑起来之后,清风徐徐从破窗之处灌进来,倒是让车内更显得凉爽舒适了一些。
安蠡笙想起刚才洛涧的话,轻笑着对洛涧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洛涧眼道:“蠡笙姑娘。”
安蠡笙摇了摇头道:“不对,我可没听到后面两字。”
洛涧不由得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蠡笙。”
安蠡笙道:“不叫我小黑了?”
洛涧道:“你不脑我这么叫?”
安蠡笙道:“为什么要脑。”
洛涧看着她明眸含笑的模样,才放下心来,忍不住笑道:“我可还记得第一次叫你小黑的时候,你可是气得要拿枕头丢我的。”
安蠡笙道:“我现在心情好。”
洛涧道:“那你之前心情不好?”
安蠡笙道:“你试想我让人在后背开了个口子,疼得死去活来之下,好不容易醒来了,却发现莫名其妙地跟那个把自己弄晕的人成了夫妇,还被他喊作了小黑,我的心情怎么会好?”
洛涧讪讪一笑,不敢再搭腔了。他知道女孩子在存心抱怨的时候,聪明的男人最该做的就是闭上自己的嘴。若是再说下去,说不定就又会被一个枕头丢到脸上。
安蠡笙道:“无人的时候随你怎么叫,人前叫我蠡笙就好了,莫要叫什么姑娘小姐的了。”说罢,又觉得自己一个女孩子主动跟他提这些,实在羞得有些不好意思,别过脸去看着窗外的景色。
洛涧道:“你说,我们去宣城郡,真的是无用之功吗?”
安蠡笙道:“你就不担心那人或许就是劫风窃雪本人?就不担心他刻意找到我们这么说,借此来误导你的思绪?”
洛涧道:“我倒是很容易就受别人影响。”
安蠡笙道:“你自己也曾说了,案发之后嫌犯或许也还会在案发现场附近打探风声。那人恐怕当时就混在看热闹的乡民之中,听到了你跟大理寺人的话,觉得你是能查出真相的威胁,偷偷跟上才听到了我们昨夜在禅院中的话。”
洛涧也想不出其他更合理的解释,只能坦然接受安蠡笙这番话,不过思绪中总觉得还是缺了些什么。
两辆马车一路小跑了两个多时辰,推开车窗,远远就已经闻到弥漫在空气里纸墨的香味,马车已经是驶入了宣城郡。
车把式在城里随便寻了个路人一问,很简单地就找到了东大街的清轩斋和休宁阁。
这两个店面虽然深在幽巷之中,处得格外偏静,但是这地方却是很雅。溪水弯弯,柳绿笼茵,尤其是现在傍晚时分,绿水映着红霞,照得溪边洗墨的姑娘们脸也红如桃色。
还未进店,伙计就已经走了过来,是个长相文雅的接侍青年。
洛涧道:“官宣和龙香剂,有得卖吗?”
伙计一惊,久久才道:“不卖。”
洛涧眉头一皱,拒客于门外的伙计,他倒实在还没见过,道:“为何不卖?”
伙计道:“有人定了。”
洛涧道:“谁?”
伙计道:“皇上。”
众人这才想起觉明禅师所说这个时节这两家店已经开始要备货上贡了。
伙计眼珠子转了转,低下头,在洛涧跟前悄悄地说了几句话。洛涧听着,脸上神色越发欣喜,在伙计跟前也是悄悄地说了几句话,两人的样子不像是初见,倒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
安蠡笙几人都看得愣了,洛涧怎么会跟这看着文雅的青年小伙计如此熟络?莫非他是洛涧的旧友?
只见他二人耳语说完,洛涧便领着三人离去,伙计也转身回了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