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蠡笙却是有些不愉快的样子,道:“我只觉得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实话。每每你抖露出些什么来,再与你问及,你都说是上学堂的时候先生教的,哪处的先生能有这般博学?我倒是不信了。”
洛涧道:“我……”
安蠡笙出言打断道:“你若是还这般隐瞒或者胡编瞎造。那就不必跟我说了,日后也不必再说了,说了我也不会听的!”
洛涧叹了口气,知道安蠡笙这次是真的恼怒了,或许也是因为苏暮心刺激到她的缘故吧。
洛涧心中暗道自己虽然与她并未直言,定下什么关系,但是相互情絮已生,她对自己几乎没有丝毫的隐瞒,她的师门常羲宫在江湖中已经属于隐秘,连张逸这样的人都不曾知晓,她却对自己毫无保留,甚至已经带自己去过师门了,而自己却这样藏着掖着,真的有必要吗?
良久,洛涧叹了口气,端坐在她跟前,轻声道:“我原是出生在一个医学的世家,家中祖祖辈辈都是学医出身的,也皆是行医之人。”
安蠡笙一听,心想果不其然。洛涧这样高超的医术以及他对全身的穴位、经脉的熟悉程度,根本就不像是一般的医馆或是江湖郎中所能掌握的。
洛涧道:“家中经营着一家非常大的医……医馆。从晓事理开始,我便知道我将来也会是从医,做一个行医之人。我从小就勤学苦读,加上在医馆里耳濡目染,我约莫在七八岁左右便可以做一些日常小病小痛的问诊和开药了。”
安蠡笙不语,就这么默默的听着。
洛涧道:“我十岁的那一年,学堂一位同窗的父亲患病,就在我们的医馆里就医,但是他患的是绝症,无药可医……尽管如此,医馆中有此道经验的大夫都是竭心尽力的想为他医治、续命,不过作用不大,他最后还是撒手西去了。”
洛涧说到这里,语气中感觉到了有些难过,道:“对于医馆大夫的努力,患者的家属却没有领情,认为是医馆没有尽心尽力,甚至认为是医馆将他给医死的……而后他们到处谣传医馆医死了人,三人成虎,谣言一传十,十传百……他们污蔑、索赔,带着未下葬的棺材在医馆门前设灵堂、烧纸钱,殴打医馆的人员……最终迫不得已,给他们赔偿近乎天价的银两,而那位同窗却曾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在学堂遭受了疏远,漫骂,被冠以黑心医馆之子的名号……”
洛涧神色愈发的黯淡,道:“从那以后,家里所有人都变了,他们把行医济世当成了一门生意,变得唯利是图,面对医患也不再尽心极力。甚至,一些病情稍重的病人医患,都拒绝医治,连医馆的门都不让进。哪怕患者的家属跪在医馆门口,如何的苦苦哀求,如何的痛哭零涕,都完全的无动于衷。”
洛涧道:“我便再也看不到学医的意义,我……不想变成他们那样,我不想从医!而从那之后,我便不再看任何关于医药的典籍,再也不接触任何有关于医药的事情,我开始学习书画、音律、天文、地理、历史、人文……只要稍有兴趣的我便去学,我想用其他的东西将脑子塞满,满到可以把关于医药的任何东西都给挤出去……我避开双亲给我报的医药学堂,选择了学习从商,他们说我从小积累下来的东西,就算没有再医学堂里进修,一样可以从医,一样摆脱不了骨子里刻下的东西。”
洛涧道:“在学堂进修的那段时间里,双亲的确没有再干扰我。而在我学成开始选择从业的时候,他们却用他们的人脉力量对我进行各种干涉,以致没有人愿意雇佣我……我也不愿意妥协,浑浑噩噩的在外混迹了很久。”
洛涧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安蠡笙表述押运公司和保安一职,沉吟了一下,道:“最终我在一家双亲管涉不到的镖局做了守卫,毕竟我体格不算好,也不会武艺,虽说是守卫,充其量也还是随行车夫罢了。”
洛涧看着安蠡笙,道:“而后我因为些不可抗力的原因离开了镖局,机缘巧合之下便在洛阳遇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