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宝提着滴血的长剑,他看着远方血肉横飞的战场,不禁低声吟道:“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军阵中,手持盾牌的宋军都头将盾脚砸在一名元军伤兵的头上,顿时脑浆迸裂。
一名飞驰而来的蒙古人弯刀挥动,刀刃在都头背上一扫而过。
那名宋军都头的背上、口中血如泉涌,他看着不远处的宋军阵列,含糊不清的说道:“放箭……”
不知是否听清了那位都头的命令,退到第二排方阵后面的宋军弓手刚刚站定,便转身发出一片羽箭。
看到自己身前身后有十几名元军在箭雨中惨叫落马,宋军都头含笑闭上眼睛……
远处,吟诵《国殇》的张君宝声音越发悲壮:“……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
张君宝的吟诵声里,站在鱼麗阵的第二列的黄雁山哽咽着喊道:“起矛!拒马!”
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枪矛蹲在地上,斜指着元军士兵。
此时的黄雁山眼中热泪盈眶。
几乎在一个照面间,自己前排鱼麗阵中五十名枪兵就全部战死。
黄雁山没有害怕,只有悲痛和仇恨。
从第一排鱼麗阵退下来的宋军弩手终于装填好了新的弩矢,他们转身站好,将有些沉重的弩机架在盾牌边缘,向元军射出复仇的弩矢。
这一次,双方距离近,而元军因为地面障碍物太多所以略略放缓了速度,顿时变成了宋军弩手的活靶子。
一片惨叫声中,元军密集的队形变成了烂筛子,前几排稀稀拉拉只剩下一半都不到。
而且这不到一半的骑兵,速度比先前又慢了几分。
下一个瞬间,元军骑兵与宋军枪阵狠狠撞在一起。
黄雁山感到手上剧烈震动,但长枪却没有折断。
黄雁山从盾牌后面望去,只见一名元军士兵被三支长矛穿透,晃晃悠悠的挂在自己和同袍的长矛上。
至于那厮的坐骑,在慌乱中把枪阵最边缘的一名宋军枪盾手撞了个跟头,然后擦着枪阵边缘逃走了。
这一次,如浪如潮的元军,在坚如磐石的宋军枪阵上撞得头破血流。
除了十几个侥幸的元军,前三排的元军已全军覆没。
地面上满是元军的尸体,元军的伤亡已经多达一千两三百人。
而宋军除了第一排鱼麗阵的五百人全部阵亡之外,后排的一个个小方阵大多保存完好。
士气大振的宋军士兵齐声怒吼:“杀!杀!杀!”
雷霆般的怒吼中,元军士兵开始惊慌失措。
失去了战马的速度,失去了平坦的地形,再失去了战斗的勇气——这些元军已经不再是先前信心十足的无敌铁骑了。
彷徨失措的元军千夫长四下观望,却发现阿刺万户的羊毛大纛歪歪斜斜的向远方逃窜了。
惊慌而绝望的声音在元军的人群中响起:“阿刺大人逃了,阿刺大人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