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又朝衙役微微颔首,示意无妨,便领着佟湘玉,进到县衙内。
方白羽此刻还沉浸在可以学艺的喜悦里,也没听到他们说了些啥,高兴的拍了拍守卫的肩膀,笑嘻嘻的跟着进去了。
一路曲曲折折,绕过好几处院落,白展堂一行才到了古县令的外书房。
他让佟湘玉暂在外面等候,遂和方白羽撩袍入内,从侧边绕过了屏风,进了里头。
佟湘玉展目四处望去,此处比方才经过的几重庭院更加清雅,不远处一颗桂花树,上面的花儿初开。
极细小极细小的淡黄花瓣,舒展开来,香气四溢,给这沉静肃穆的县衙添了几分柔软与雅致。
不一会儿,方白羽掀开门帘,唤她入内。
除了白展堂之外,屋内已有二人。
一人坐于桌后,刚正不阿之颜,不怒而威,正是豫苏皖扬四州的按察御史刘自成;另一人在旁,却是位识尽人间烟火看破世道沧桑的南阳县令古时强。
“佟姑娘请坐。”
佟湘玉自拣了旁边的太师椅坐下,彬彬有礼道:
“刘大人,在下初到南阳,便听闻在下师兄为白大人所擒。不知我师兄唐三,究竟所犯何事?”
“佟姑娘稍安勿躁。本月初八,姑苏织造甄士隐甄大人被人一剑穿心,而在此之前,织造账本在贡庭书院里不翼而飞,其后,虽是寻得账本,但是尤为关键的几页全都不见了。另外还有李荩忱一家满门在夜里全部被人屠灭,佟姑娘可知此事?”
佟湘玉自是吃了一惊,摇摇头道:
“……我不知道。”
说完了,又飞快地补上一句:
“这事情不是我干的。”
方白羽听她的话,无声的笑了起来,这姑娘可真逗,也没人说是你做的呀。心中道是有趣。
刘自成好像没有注意到方白羽的表情一般,仍正色道:
“从令师兄唐三的包袱里,我们搜出银票两千两,另有甄大人的随身玉佩..”
“大人您是说我师兄杀了他?”
佟湘玉皱起眉头,急道:
“我师兄虽然放荡不羁,但他决计不会胡乱杀人的,屠人满门就更不可能了!”
“若是..罪证确凿呢?”
听刘自成厉声喝问,佟湘玉这时反倒是镇定了下来,不以为然地摇头说道:
“什么叫罪证确凿,难道你们有人亲眼看见我师兄杀人么?东西,也许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呢?”
刘自成听得她的话,默然不语,微微有些失望。
他本来奉旨彻查姑苏织造贪没一案,从账本送至贡庭书院以后,甄士隐言行便可是变得疑点重重,可事情刚有了些眉目,偏偏这甄士隐便不明不白地,在长安城里死了。
再加上甄士隐前下属李员外一家满门遭灭,若说是凑巧,他实在难以信服。
其实在一开始,他疑心唐三是被人栽赃嫁祸,所以希望他的师妹今日到此来,也许有什么凭证町供参详。
但看面前这姑娘年纪不过二十二三岁,一派天真未脱的模样,看来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刘大人素有铁面按察之名,想来不会冤杀好人。”
佟湘玉站起身来,直视着刘自成道:
“我师兄绝不会是凶手,还请您快些放了我师兄罢。”
刘自成缓缓摇头,沉声道:
“姑娘要知,若无证据,本官也是难以放人。”
佟湘玉咬咬嘴唇,显是不满,却又无法可施,思量半晌道:
“刘大人大人,可否让我到案发所在之处看看?还有..我想先去见见我师兄。”
“我很理解佟姑娘此刻的心情,但姑娘非我公门中人..更何况,本官也已经拜托白大人细细看过案发之地了。”
“白大人看过了..”
佟湘玉轻笑一声,转头望向一旁抱剑而立的白展堂,眉峰微挑,似乎是挑衅的说道:
“白大人,你出入这衙门一定不下上百次了吧?”
白展堂微怔,不甚明白她的意思,倒是方白羽眼睛一亮饶有兴趣的看着佟湘玉。
白展堂微微颔首说道:
“不错,虽是才来这南阳时日无多,但进进出出也是不下百会了。”
“那好,白大人,你可知这院中有几棵树,几种花?此时开花的又是哪些个?”
众人皆是一愣,莫说白展堂,便是方白羽与古时强每日出入县衙数次,也不敢说,对这些日常所见之物,记得清楚明白。
白展堂仔细想了想,才道:
“有三棵树,一棵桂花树和两棵松树。花草有花烟草、木芙蓉、勿忘我..开花的好像是桂花和勿忘我。”
佟湘玉笑吟吟地点点头:
“差不多,不过你少说了几项:还有紫花地丁、半枝莲,墙根底下还有两株天人菊,只是照顾得不好,怕是要枯了。开花的还有青芸藤,它的花小,又绕在松树上,想是你没瞧见。”
听得她寥寥数语,众人皆在心里直道惭愧,没想到,她只在外间呆了一会儿,便将景致尽收眼底。
“姑娘好记性,白某人惭愧。”
白展堂望着她微笑道,此时才留意到这位姑娘不仅生的貌美,眼睛也如点漆一般,明亮至极。
“白大人此言差矣,这并非是记性,不过是看你留不留心罢了。比如..”
佟湘玉将双手摆在了背后,绕着白展堂转了两圈,自信满满,眉梢眼角皆透着些许得色的说道:
“我还知道,你刚从练武场中回来,未曾用过饭。你旁边这位捕快兄弟一直缠身于你,要你传他武功,而你就在刚才,答应了他。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