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佝偻着脊背的医生在关上房门后,忽然直起了腰身,将披在身上的大衣和披风一股脑丢给了弗里恩。
“乌尔里希先生,还能在维也纳见到您,就不得不佩服您的胆识了。按照禁卫军这样的搜查力度。我想你们这一大群人,恐怕藏不了多久。”佩德罗替乌尔里希斟满了酒,随后指示两个看起来十分机敏的年轻人到门外放风。
“论起胆子这事情,我认为,你们的共治皇帝陛下才是真正的勇士。”乌尔里希毫不在意地坐下,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腓特烈三世估计想也知道,我们敢动手一定是得到了什么人的背后支持,往四周看一圈,除了你们,还真找不出第二个。就在这种时候,你们居然还敢光明正大地走进霍夫堡皇宫?”
“但是陛下现在已经在腓特烈三世亲自派出的骑兵的护送下光荣返回了。很多时候政治问题不能和外交问题放在一起讲,这是常识。”佩德罗举起另一个酒杯,“但是,阴谋总是能及时站在政治身后。你那个精巧的小盒子,陛下和索菲雅公主已经欣赏过了,也已经做了必要的‘处理’,不过有一个问题,陛下很想知道。”
“佩德罗先生您但说无妨。如果您今天能冒着风险来这种地方等我,说明未来,很可能我们会是一只笼子里的金丝雀了。既然这样,很多秘密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我们先用最简单的角度来看问题。如果您成功刺杀了腓特烈三世,并且拉斯洛成为了新的奥地利大公。你能保证几成军队能在拉斯洛五世的掌控之中?一旦拉斯洛登基,要面对的是波西米亚,日耳曼诸侯,以及国内叛军的三重威胁。其他选帝侯甚至有可能在动乱期间篡夺皇位。我想您应该清楚这对德意志,对哈布斯堡而言以为着什么吧?”佩德罗的神情逐渐变得阴郁了起来,“帝国答应过会提供援助,不过我想你们肯定早有心理准备,帝国绝对不会倾举国之力来支持一场内乱。”
让乌尔里希略微感到意外的是,佩德罗似乎对来自霍夫堡皇宫内部的压力并不关心,或者说,对腓特烈三世本人的评价并不高。政治刺杀的成功率绝没有常人想象地那么高,尤其是刺杀一名大公、一名皇帝。
“您这么问,是认为我们的刀锋能准确刺入腓特烈三世的胸膛吗?”乌尔里希随口问道。
“那场伏击能让人看到很多东西。我想当初箭矢偏了一点儿没有直接杀死腓特烈,并不是巧合。只不过那时候腓特烈还不应该死罢了。”佩德罗勾了勾嘴角,“笼子上的锁打造地越精致、越牢固,住在笼子里的人反而更难察觉到笼子本身的威胁。”
乌尔里希从腓特烈的手里拿过酒瓶,往杯子里倒干了最后一滴,品咂了一会儿,悠悠说道:“我们会在第一时间尽量控制奥地利内部的军队。在扑灭维也纳的小火苗的同时,让拉斯洛陛下彻底夺回整个奥地利的控制权。至于波西米亚,我们会在公国内部的情况稳定后再考虑。不过……这件事但凡露出一点马脚,拉斯洛陛下就会背上弑亲的罪名,继承权也就变成了痴心妄想。这个时候,恐怕还有不少哈布斯堡的旁系盯着大公的位置。在刺杀结束后如何让拉斯洛五世陛下端端正正地坐上王座,是我现在最担心的事情。”
“王权更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果腓特烈三世的死亡已经变成了既定事实,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曾经的保皇党还是得保皇。城头变幻大王旗,最后,他们的忠诚自然会转嫁到拉斯洛五世身上。”佩德罗抬头瞟了一眼窗外,“乌尔里希先生,趁天没亮,您应该先回去了,否则会阳光会带来很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