掺杂了安息香的药酒，不管是蒋四娘自己喝的还是被强行灌下去的，都会让那可怜的女子毫无反抗之力。

裴青鳞再看看那些来自蒋家马车上的丝线绢布，忽然身子一震：“莫非这蒋四娘是在自己家里……”

李长安咳嗽一声：“这只是一种推断，大人，我们必须找到那辆马车，如此才能查到真相！”

“侍郎府！”裴青鳞咬着嘴唇，这模样看起来更多了几分娇媚，然而她苦笑：“去侍郎府查探，此事甚难，甚难啊。”

两人都在想着什么，外面忽传来一阵喧闹声，隐约还有铁门冲撞之声。在这森严的大理寺司狱之地，竟然有人敢闹事？

“方横山！”裴青鳞转身怒道：“何人在外喧哗？”

方主簿低头弓腰快步进来，在裴青鳞身边低声说着什么，李长安眼神缩起，莲瞳之下，一目了然，根据方横山口型的变化，他读出了唇语。

是蒋侍郎亲自带着家奴来了，却是要讨回女儿的尸身！

这是人之常情，冲撞司狱虽不合律法，却无人能说出他的不对来。

裴青鳞转头对李长安低声道：“你继续验查尸身，吾出去看看！”

裴青鳞带着方横山快步离去，李长安转身看着两具尸体，室内安静极了，烛火中那冰块的寒气缓缓浮动，有种鬼气森森的感觉，但少年心中并没有任何波动，天复六年东城之乱时，他见过了上千具尸体，可以说是吃喝拉撒都在那些惨烈的尸身旁。

也正是在那段时间，他掌握了这个时代十分罕见的仵作之术，连西市仵作行第一鬼手张老爹都赞叹过他的技艺。

李长安默默等着，过了半柱香时间，外面已经安静下来，然后就是裴青鳞怒气冲冲的脚步声，后面跟着的方主簿还苦口婆心的劝着：“大人，万不可闹僵了，蒋侍郎身旁那位可是崔相府的管事，连崔相都派人出面了，我们无论如何也得……”

“住口！”裴青鳞手握剑柄：“这是当朝之大案，大理寺办案什么时候需要看他们的面子了！”

方横山只能苦笑，李长安轻轻走来：“大人，还是把尸身还回去吧。”

裴青鳞转头盯着他：“你是何意？”

李长安淡淡一笑：“尸身该验的都验了，我们留着也是没用，这是人伦父女之义，于情于理都不能驳了蒋侍郎的面子，那样大人会引发众怒的。”

裴青鳞脸色稍微好点了，沉吟不语。

李长安低声又道：“再说，这尸身送回去，头七之日前，侍郎府总是要做点什么的，如是做法事也罢，招魂祭祀也罢，咳，那就会给我们点机会的。”

载着蒋四娘的马车极有可能还在侍郎府里，裴青鳞已然明白了少年的意思，轻轻吐出一口气：“横山，这事你来办，给蒋家四娘换上新衣，送出去吧。”

方横山感激的看了一眼李长安，急忙躬身接令。

李长安出了司狱，不多时，方横山亲自牵马来送，外面侍郎府的人早已离去，深夜时这群人一路带着哭泣之声凄然远去，蒋侍郎在马上的背影是那么苍老，今夜侍郎大人看来是难以安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