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关于圣历二年雪夜案的记载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关于天魔四祭的批注。正是百年间数十位高人的努力，才将当年的秘密一点点解开，全部留在了案卷中。

武朝圣历年前后，帝国发生了很多大事。那年腊月初一，则天女皇前往嵩山封禅，对一位帝君来说，封禅乃是第一等大事，既显扬万世之功，亦有问天祈福之意。

李长安说到这里，屏风后的那位公主忽然问道：“自古以来，帝王封禅都在泰山，缘何则天女皇却偏偏选了嵩山呢？”

李长安沉吟道：“这个卷宗中并无记载，但小人勉强可以揣测一番。”

公主便笑：“揣测帝王之心，那可不是什么好事，非人臣所为。”

李长安神色平静：“公主若这样想，那小人还是不说了。”

公主殿下哼了一声：“不，我偏要听听，就看你能说出什么真知灼见来。”语气已是颇为不爽。

李长安淡淡一笑：“则天女皇封禅嵩山，无非两个原因，其一，为了显示自己承继皇位乃是天命所归，她所立大周帝国，自称继承自上古西周，而当年创建国教的元圣周公，就认为九州的中心在嵩山，周王朝朝圣之地也是嵩山。”

自称是周王朝后裔的武则天自然就把封禅地点定为了嵩山。

公主殿下沉默许久，语气变得柔和起来：“这是其一，还有呢？”

李长安起身慢慢踱着步子：“其二嘛，只是我的猜测，记得高宗时，则天为后，曾随皇帝去泰山封禅过一次，那时武则天作为皇后，在泰山之上自然要为大唐祈福，保佑国运，但随后数十年间，她却把亲自祈福过的大唐帝国夺走了，差点截断了大唐的国运……呵呵，无论如何，武则天登基后也不好意思再去泰山了吧。”

屏风后传来一声轻笑，但笑声中带着赞叹之意：“这件事我读书时曾问过国子监的老师，他们说的都是含糊不清的，万没想到你竟然能把帝王心思揣测到这地步，嗯，那这嵩山封禅，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李长安肃然：“则天女皇并不是去了一次嵩山，而是连续去了三次，这件事起居注并无记载，但在刑部案卷批注中写的十分详细，第一次封禅回来后，二月初二时，则天女皇下《条流佛道二教制》，禁止佛、道两教互相攻击。三月初五，大赦天下，在洛阳建新明堂，再登嵩山祈福。四月初七日，武承嗣争夺太子位不成，忧病而死，女皇大病一场，五月初九，召回庐陵王李显，重立为太子。而到了六月二十日，极北天魔忽起大军，当时极北边境营州契丹都督李尽忠跟着起兵反叛，女皇令武重规，张仁禀等率兵30万讨极北天魔，太子亲征……”

一口气说到这里，李长安冷然：“种种迹象表明，当时则天女皇已是内忧外患，内有国教挑唆佛道争斗，破其宗门之根，外有极北天魔入侵，动其国运之基。则天皇帝的病愈发重了。终于在圣历二年冬日，第三次登上嵩山祈福，但这次，却是在嵩山下曹州沙土庙外，遭到了国教高手围攻！”

公主殿下咦了一声：“此事连我皇家起居注里都未曾提过，你如何得知？”

李长安冷然：“刑部案卷批注中，详细记载了则天女皇病中所用之药，只看药物和疗伤手段，那治的就是四脉伤！批注中对沙土庙遇袭一事也做了暗示，曹州之地，乃是进入嵩山的关要之处。”

公主殿下悚然：“心肝胃肺四脉乃是修行中的五脏六腑基础之脉，这四脉重伤，即便是则天女皇的大神通，也难以将养伤势了。”

李长安点头：“正是因为遭到高手围攻，重病之下又受了重伤，则天女皇才匆匆回到长安，十二月冬日时被迫举行了天魔四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