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资料上来看,沈姑娘是个活泼开朗的少女,略显婴儿肥的脸蛋就算是拍证件照也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从她的家庭背景得知,她的双亲原本只是普通的工人,后来因为事故,下岗在家待业。为了生计,两口子搞起了路边摊,起早贪黑地卖烧饼,赚钱供养她上学。
虽然在那个年代,学生上学早就不是什么天大的问题。但为了在这所县城重点中学上学,无论是沈姑娘还是她的双亲,都付出了极大的努力。纵使这所学校规模小到只有一栋楼。
有时候,所谓的不公早已定下。
从她的资料中,裴上元意外地发现这个沈姑娘早期学习成绩极好,上了高二后有所滑落,但依旧是稳步班级前十的名次。
所以说,之前裴上元所断定的学渣猜想是错误的。
而沈姑娘的命运,在高二下学期,发生了重大的转变。
因为一个男生。
没错,就是很狗血很常见的青春剧情三件套:早恋、堕胎、撕逼。
至于撕逼的对象,根据裴上元不负责任地猜测,应该是那个男生的小迷妹,也就是沈姑娘的同班同学。
要不然真想不出,沈姑娘这个人究竟干出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惹得班级里面那么多人对“在她书桌上乱刻乱画”这件事情变得习以为常还认为没什么不妥。
当然了,这一切都只是直男癌晚期的裴上元自行猜想的结果,要是换了个人来或许就不这么想了。
而这个男生是谁,无论是学生档案还是学校处分中都没有说明。但根据裴上元再次不负责任的猜测,这个男生应该就是那天在楼底下的大男孩。
结合之前的猜想,裴上元推出的结论大致是这样的。
沈梦凡沈姑娘与不知名大男孩间因为某件事情暗生情愫,但苦于校规与他人压力,双方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表达两人的郎情妾意,只好每天隔着玻璃眉目传情。
但干柴烈火相遇怎能不出一点意外?于是乎,一番或诗情画意或热情洋溢或感慨激昂的表白后,两人不知在何处又来了一番不可描述,之后产生了恶果。
或许男生的家庭背景比较雄厚,这件事被其父母压下,并且放出风声,表示一切都是沈姑娘搞的鬼。比如色诱、比如勾引、又比如在水杯里放些什么药之类,然后好攀上高枝,麻雀变凤凰。
虽然这个剧情在裴上元看来极为老套,而且相信的人也不会有多少。但是很可惜,在旧时代,这个地方还只是一处偏远山区的小县城,那里经济水平与文化水平都不算高,一些蒙昧的思想还在传播,因此,沈姑娘的噩梦就这么开始了。
且不论她的父母如何看待,光凭同班同学对她避而远之的态度,就能看出沈姑娘每天过得并不舒心。
但她依旧笑着。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裴上元的心没来由地一阵绞痛。
随后,他感觉脚步变得虚浮,强烈的眩晕感迅速袭来,转眼间,又变幻了视角。
“他”身处于这间办公室内,但此时主任办公室窗明几净,书桌上各项资料档案摆放得整整齐齐。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肥大的头颅扭过来直视着“自己”。
“方老师,说说对这件事的看法吧?”
“我……我没什么看法。”
方老师的声音很是儒雅,哪怕是迟疑,也带有三分感性。
“没什么看法?”胖子闻言,声线提高了好几个档次。原本宛如指甲刮过黑板所发出的噪音般的嗓音,变得极为刺耳。
“哈,方老师,你还真是时髦啊!这不是你们大城市,这是巨安县!在这里,哪怕是普通的男女学生早恋都会被人指着脊梁说道,你倒好,刚来没两年,就给我整这么一出。我告诉你,你这事要是被曝出去,我保证你明天会死在唾沫星子里!”
胖子越说越激动,从书桌上捞起一个茶杯奋力摔在地上,当啷一声,茶杯碎片四散。
裴上元感觉到方老师的心头一颤,但紧接着,心中涌起了怒火,含而不发。
摔完茶杯,胖子的气似乎消去不少,他用眼角瞥了眼方老师,叹了口气:“行啦,这事情我会帮你摆平的。你毕竟是是我招进来的,就算不是,看在你后面的那位份上,我也得帮啊,只是苦了沈梦凡这个傻姑娘咯。”
“梦凡……沈梦凡同学会怎么样?”
“她?当然是替你死在口水里咯!还能怎么样?不过你放心,我这边呢最多给一个处分,退学手续是不会办的。她呢也可以继续读书,以后考个大学,走出这个县城开始新的生活也未尝不可。”胖子拍了拍方老师的肩膀,眼神中闪着意义不明的光芒。
“既然这样……那谢谢主任了。”
方老师又唯唯诺诺了几句,随后离开了办公室。
就在他离开办公室转身关门的那一刻,裴上元借着他的眼睛,看见胖子的眼神中又闪过一丝失望和厌恶。
所以啊,有点时候看起来像是恶人的,有可能并不是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