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深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特别是这种经济制度的落实,不管初衷和大的方针制度有多好,但若没有注重细节,不注重方法,推行起来往往会被变形走样,毕竟自古以来再好的经也会被歪嘴的和尚给念“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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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张斌深处市场一线调查均输法的可行之道时,皇宫崇政殿中新旧两党围绕均输法进行了变法以来最为激烈的交锋。
韩琦纠集大批旧党大臣、宗族乃至后宫太后和太皇太后一起反对变法,这些天皇帝的桌案上弹劾王安石和均输法的奏折已经不少于一百份。
崇政殿中,宰执、两制,决定大宋国策的十几位重臣分成两派,进行着精彩的辩论,“主持人”当然是偏向王安石的天子赵顼。
“……陛下,千年以前,汉武帝听从桑弘羊的建议,推行两行均输法,结果导致大汉物价飞涨,致使百姓生活艰难,怨声载道,从此埋下了大汉走向衰落的祸根,如今我大宋正在重蹈覆辙。”韩琦作为旧党的终极大佬轻易不会发言,此时作为旧党辩论主力的是和王安石同为参知政事的文彦博,口辩之才同样是天下最顶尖的,非常清楚什么话能够让天子害怕和担忧。
果然,文彦博这话一说,坐在龙塌桌案之后,高高在上的天子赵顼便脸色一变,轻喝道:“文爱卿何出此言?”
赵顼是真的又惊又怒,他知道文彦博一直反对变法,可是借汉朝旧事,暗示大宋如今因为推行均输法已经走向衰落,这未免太过了一点。
赵顼虽然年轻,当皇帝也没几年,可他也知道,文臣在朝堂上最擅长之事便是语出惊人,夸大其词,吓唬天子和其他官员,这其实也算是一种心理战。
更何况赵顼和王安石对均输法仔细研究过,认为均输法只要推行下去,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朝廷能够省下银子,国库钱粮更加宽裕的同时,也能够让最下面的百姓少一些豪绅的盘剥。
赵顼呵斥文彦博之后,不用他亲自批驳,旁边王安石便面色不变的厉声道:“文相公只知其一,汉武帝时所推行两行均输法与我大宋推行均输法大为不同,汉武帝穷兵黩武,国库空虚,却想远征匈奴,所以便想法设法从天下百姓身上搜刮钱粮,自然是导致民怨沸腾,但我大宋所施行均输法正好相反,是将不良豪绅和富商不义之财回归国库,散于百姓。”
文彦博也是两朝元老,虽然已年过花甲,明明老迈龙钟,甚至皮肉都松弛了,但却站得笔直,眼神犀利,十数年的高官之位让他对年轻皇帝的呵斥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至于王安石的驳斥,他只是冷笑不已,从唇缝中挤出的苍老声音,像极了茅坑里又臭又硬的顽石:“一千多年前,桑弘羊也是对反对他的朝臣这样说的,但最后的结果是什么,还不是盘剥百姓、与民争利。”
翰林学士中排在第一位的是司马光,文彦博将话说完,不等王安石辩驳,他立刻便站出来,对赵顼拱手道:“陛下,如今各大转运司上交利银一月不如一月,地方弹劾均输法的奏折不断,百姓因此饱受纷扰,可王安石对此乐此不疲,老臣以为他品德有亏,且一心邀功求赏,妄为人臣。”
全场顿时一片死寂,不少人都一脸吃惊,司马光这句话分明已经彻底和王安石撕破脸皮,这样的话对文官来说已经是你死我活的结局。
果然,王安石气得浑身颤抖,赵顼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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