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我死在你面前?”
“好!”格莉像开玩笑似的,一口咬定:“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敢隐瞒的话就去死好了!哈哈哈。”
“这么严重啊?”
“怎么着?你怕了?那我就去告诉……”
“停停停!谁说我怕了!”塔隆的两只手交叉在一起,向外伸展,像在做准备运动的那种样子,和平常的他比起来显得极为不自然:“来啊,不就是真心话吗,不过你快点啊。”
“好,第一个问题,你怕亮吗?”
“???一般来说这种问题应该都是你怕黑这种吧,亮我肯定不怕啊。”塔隆将手捂到脸上,显得有些怪异和不太对劲。
“好,第二个问题……”
“等一下……”塔隆用着带有一点颤抖的声音说:“我、我感觉有些头昏,你先别问了,你赶紧问最后一个问题,我想闭会眼睛。”
格莉看相似乎面色真的不太好的塔隆,踌躇着回答道:“行,我问完你先睡一会吧,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瞒着我什么事情?”
“你这都什么问题啊,怎么可能会有啊,我就差没和你睡同一张床了哈哈哈哈哈。”
“你这哪像是精神不好的样子,坏人,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真的没有瞒着我的事情吗?”
塔隆改为用左手捂着眼睛,右手挥挥示意对方离开这:“放心啦,我都说没有了,赶紧走吧,再继续说话我都怕吐出来。”
格莉也干脆不问了,担心着他的身体状况:“那我先走了,你赶紧闭会眼睛吧,明天再见。”
“嗯,晚安。”
塔隆翻过身,将背面朝向门口。格莉轻轻地将门带起来,整个房间重回寂静,除了呼吸声外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夜色和明亮的月光依旧停留在这里。
格莉临走前将唯一的那盏小灯关上了,
塔隆重新从床上坐起,坐到床边,他的左手依旧捂着眼睛。他在聆听,听着门外的声音,确认听到大门处的关门声以后才慢慢将左手松开。
月光照到塔隆的脸上,他的眼睛周边已经湿润了,刚才捂着他眼睛的左手上也有泪水。仿佛终于坚持到了尽头,他的双手又开始不自觉地发抖,就像一只害怕到极点的小动物,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整个人都会受到惊吓。
从刚刚开始,他的双手就这样抖个不停,在格莉面前强颜欢笑;用各种怪异的动作也是自己的慌张,如果对方稍微能注意到,就可以发现塔隆和以往细节上的完全不同
他并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
也并不是一个喜欢动不停的人。
塔隆整个身体几乎颓废了,没有半点力气支撑,只能用颤抖的双手扶着床面以防自己随时瘫软下去:
“格莉……格莉……为什么,为什么啊呜呜呜呜。”他崩溃了,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如果刚才没能把那个女生劝走的话,恐怕现在只能哭在对方面前了。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啊!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啊呜呜呜呜呜。”
他从一开始,根本就没有告诉格莉自己跌到了银碎片上。
格莉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呢?
季婆婆被他一直背在背上,根本没有划到脸,别说脸了,全身,半点伤痕都没有。也就最后摔了一下,恐怕会引起瘀血紫,或者身上带有一些灰尘和碎片———
格莉压根就没有在意过季婆婆怎么样。
她从塔隆和婆婆昏迷倒地时,只关注过塔隆,根本没在意原本在火灾区最严重的婆婆,这并不是所谓的不担心,格莉她甚至连看都没看婆婆一眼,不然肯定会发现塔隆说的脸上损伤是假的———
换句话说,格莉只是在关心掉入自己的猎人网中的猎物如何,根本没去管诱饵怎么样,
塔隆是猎物,格莉是猎人。
那场火灾,就是为了引诱塔隆乖乖过去被杀死而设计的。如果不是爆炸,炸飞了所有被魔法控制的碎片,塔隆此时已经彻底死在那里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布置这场火灾,和设置陷阱的人已经找到了,肯定是格莉,但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从一开始打算杀死他的人就是格莉?
难道从一开始潜伏在他身边的血族就是格莉?
难道那个给他灌输魔业让他无法再回到现实世界的人就是格莉?
或者在更久以前,塔隆一直以来做的那个噩梦,包括今天上午,那个叫卡门的男人警告过自己身边潜藏的敌人…………
塔隆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他真的不敢再想了。为了朋友和家人,他甚至做好了去死的准备。结果叫他去死的,竟然就是被他保护的家人。
那个自己一直暗恋的女生,就是希望自己去死的敌人?
塔隆有些哭的累了,但眼泪依旧止不住,哽咽的声音传遍整个房间,结果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
“这……这么说来,她力气,好像原,原本就挺大的,啊。”
抽泣着,断断续续说完这句话,似乎自己必须要面对,那个自己死都不愿意去承认的事实了———
格莉,就是一直想要杀掉自己,潜藏在他身边的血族。
“格莉,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啊,你就那么想我死吗!你也好,母亲也好,我一直都在为你们努力努力努力努力努力!难道你是为了杀死我,从一开始才来接近我的吗……”
哽咽地质问着这房间里的黑暗,理所当然的,没有一个人应答他。
哭声渐渐停止了,骂声也逐渐消失。
房间重归寂静的怀抱,塔隆整个人颤抖的身躯也平复下来,就如同对什么下定决心似的:
“既然你希望这样,那解决的方法只有一个了。”
塔隆的脸上,早已没有了过去的阳光与平和;更多取代他们的,是憎恶和扭曲的脸庞。
他一把抓下脖子上挂着的十字章,就像看到敌人,把十字章紧紧捏紧之后丢到床边的某个角落。
月亮被黑云覆盖,这个房间,
终于是最后一点光亮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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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角转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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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锐阿姨,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这是格莉在从房间离开后,楼道上发生的偶遇片段。
“邓先生说火灾现场清点那边需要我搭把手,整栋楼的都抱有对火灾发生的疑问,季子太太还有人需要照看,我自然离不开,唉……”
迈锐揉着太阳穴,重重地叹了口气,看来是真的被今天晚上这的事情搞得精力憔悴了:
“说来也奇怪,那场火好像没有烧到别的家里,就像只固定在那个房间一样蔓延火势。其他几户人的家里都没有烧到,甚至就住隔壁的邻居都没发现,要不是过去正好串门的话。你呢?你不是从医院把塔隆接回家了吗,那小子现在状况怎么样?”
格莉回首指了指那个房间:“塔隆突然头疼了,前几秒还好好的,后几秒就捂着头好像要炸开来似的,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哎哟,坏了,那孩子肯定又有什么旧病复发了,我把他领养回来的时候他就那样,小时候老是生病,我得赶紧去看看。”
迈锐急匆匆的上楼,格莉在她正好擦肩而过的时候拉住了对方:“女士。”
“怎么了?”
“你的衣服上,怎么有灰和土啊?”
迈锐转头看了看自己衣服的后背部分,确实有一大块地方都是黄黄灰灰的,沉思几秒过后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今天去清理现场了,肯定是不小心粘上的。”
“哦,好,没事了,您先走吧。”
“嗯,明早再见。”
迈锐去楼上开门,格莉向楼下走去,两人走入了截然相反的方向。
………………
“几秒前才说自己去医院,这时候变成清理现场了,说话都不过脑子的吗。”
格莉小声嘀咕着什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