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吴二牛就火急火燎的赶到了吴老三家，也不多说话，与忙着做早饭的何素芬打了个招呼，自己搬了根凳子就坐在屋檐下，那副模样不像是有什么事儿，倒像是专门来蹭饭的。

昨夜劳累了一日，加上又睡得晚，所以今日吴老三比平日里要晚起大半个小时。

脑袋仍有些晕乎乎的，他从屋外田垄边上打回来了一桶清澈的井水，倒了大半在木盆里，把头浸在的冷水醒了醒神，拿起挂在绳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脸，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瞧了一眼对面的房舍，两扇木门仍是紧闭着，刘教授一行人和那几名警察都还没醒，依旧沉浸在睡梦中。

吴老三终于开口，轻声问道：“你跟你老汉说了？”

吴二牛点了点头，低声道：“我跟他说了，他同意让我跟着你。”

吴老三找了一根长条凳与吴二牛紧挨着坐下，语气略有些惆怅道：“跟着去看看也好，见见世面，以后出去了也不至于被别人骗。”

吴二牛偏着头，看着吴老三的侧脸。

吴老三整日劳作饱经风霜，面庞自然变得苍老黝黑，未曾修理的胡须更是显得有些凌乱油腻。

但作为曾经的吴家村村草之一，他的脸颊棱角分明，鼻梁高高的，所以侧脸看起来颇为几分美感。

吴二牛扭了扭身子，神情颇为有些忐忑，可眼神中满怀着好奇，踟躇了好一会儿，终还是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三叔，我们祖上究竟是什么人？他们当初怎么会选一个这样的地方落脚，还有野人山里的那座大墓，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危险吗？”

吴老三一直看着那两扇木门，听见吴二牛的问话嘴角不由微微弯起，语气淡淡道：“你想知道？”

吴二牛偷听过吴老三和他父亲的不少对话，有絮絮叨叨的家常，也有神秘无比的往事，此刻吴老三终于肯像他说，吴二牛自然是无比肯定的点了点头，眼神极其坚定的说道：“我想知道。”

摸索着把旱烟点起来了，舒舒服服的抽了一口，如讲故事一般的喃喃细语道：“我们的祖宗原本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平民百姓，只不过生逢乱世，人命贱如草芥，不报团取暖根本很难活命。

先开始吃不起饭咯跟着李闯王反明，因为人多，领头的运气不错被封了个部总，后来打入京之后又升了一级，提拔成了掌旅。

结果在京城呆了没几天，又跟着李闯王慌慌张张的跑去西安，本以为能在西安平静几天，结果又跟着田将军打了几次败仗，西安也没有了。

再后来李闯王也死了，田将军归隐出家，其他将军谁也不服谁，一群人干脆全部落草为寇。

因为都是穷苦人家出生，虽成为了流寇，但都不愿干抢劫穷苦人家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好在当时遇见了一名贵人，会一些风水相术，由他充当军师，确认地理方位，让一群人学曹操，盗古墓寻金银古董以充军费，这才有钱有粮抗清，而不至于干些腌臜事儿。

既然落草为寇了，原先的旗号也不再打，当时的风水先生取了个江湖门派的名字，就叫做……重楼门。”

“重楼门？”吴二牛低声的重复了一声。

“九座山上九座塔

九座塔里九座山

十一道峰回路

不见重楼不见山。”

吴老三笑着吟完诗句，在凳脚敲了敲烟杆，把里面的烟叶残渣清理干净后，又重新塞入了细碎的烟叶。

吴二牛见吴老三不再言语，连忙问道：“三叔，你刚才念的诗是什么意思？”

吴老三点燃旱烟之后深吸一口，然后缓缓吐出，在缭绕的白烟背后，吴老三的脸庞有些朦胧。